翌日，柚柠并没有在机场看到周默川。
看来她不留余地的拒绝有了效果。
“在看什么？”杜可问。
楚明远适时接话，“周默川最近有个大案子要谈，他忙的很，我听说他那个人从来不会在意工作之外的事，无情的很。”
“那是因为公司是他爸爸妈妈留下的。”柚柠收回视线和杜可拥抱，“等我见了老师，那边的工作安排妥当，接你过来玩。”
她只是不想和周默川在一起了，不代表能听得下去别人意有所指的诋毁。
何况她本来也没觉得自己在周默川那里有多特别。
周默川待她好，不过是因为她是救命恩人。
“好，照顾好你自己。”杜可抽了抽鼻子，想到昨晚柚柠又做了噩梦，忧心道，“别什么事都自己放心里藏着，难过就说。”
“放心吧。”柚柠笑笑，“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这些天每晚睡着柚柠都会梦见爷爷，梦见说要当她妈妈的女人，还有团子和周默川。
他们给过她很多爱，在梦里一个个消失时，她仿佛又淹没在了冰冷的水里，无法呼吸跟求救，每次都挣扎着醒过来。
所以她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
杜可和柚柠挥手再见，嘱咐楚明远好好照顾柚柠。
“放心，柚柠下半辈子的幸福我承包了。”楚明远微微低头看柚柠，尽显温柔，“谁都别想再抢走你。”
楚明远是混血，母亲是国人，他的五官同时兼备亚洲人的周正和西方人的深邃，那双眼仿佛会说情话一般。
柚柠耳朵都要被楚明远的情话磨出茧子，勾了勾背包朝杜可挥手，“走了。”
坐了两天两夜的飞机，柚柠没想到楚明远全家人都来了机场迎接她。
柚柠有些受宠若惊，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和对方交流。
与亚洲人的含蓄不同，西方人的情绪更加外放，对方似乎认定了她是楚明远的准女友，未来的妻子，字句都带着善意的调侃。
饶是柚柠这样大方的姑娘也被闹的有些拘谨。
好在楚明远及时解救她。
“你没告诉你父母我已经有孩子了？她们不介意？”柚柠本想以孩子做挡箭牌让楚明远死心，“怎么你妈妈也...”
可她低估了老外的接受能力。
“为什么介意？从你肚子里生出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啊。”楚明远耸了耸肩。
柚柠，“...”
柚柠还想说什么，开口之前却突然捂住嘴，急匆匆往卫生间方向跑去。
她这两天孕反严重，嗅觉尤其灵敏，她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一闻到机场里的炸鸡汉堡味还是受不住。
柚柠在卫生间干呕了几次，到洗手台洗了脸才没什么精神的走出去。
说来也奇怪，那天和周默川在一起三四个小时，她也一点没想吐，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和烟草味全身上下都变得熨帖了。
“喏。”楚明远递了一杯果汁给她，“喝点能舒服。”
柚柠说不清这一刻的感觉，因为怀念某一种味道，心里变得空落落的，“谢谢。”
楚明远知道她住自己家会不自在，给柚柠定好了酒店，让她先休息倒时差。
“送到这就可以了。”柚柠站在酒店门口，挡住楚明远进门的脚步，“很累，我想一个人休息。”
楚明远比她高很多，低眉垂目的看着柚柠，神色间并没有被拒之门外的恼怒，像是失落。
“我到底哪点没长在你的审美上？要不我去动动脸呢？”楚明远双手环着，“再帅一点，你是不是就不忍心拒绝我这么多年了？”
楚明远无疑是帅的，随便往哪里一站，不出一分钟就会有人来要联系方式。
可柚柠就是对他不来电。
这点她也很是不解。
“省省吧。”柚柠长长吁出一口气，“等我睡够了请你吃...”
提起吃就想到了各种恶心的味道，柚柠立刻捂住嘴，嘭一声关上门跑去了卫生间。
吐够了，柚柠洗了个澡，头发还没吹干就被突如其来的睡意席卷，倒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噩梦加上孕反，她最近睡得都不好。
从很早以前柚柠就期盼着能出国深造，跟她崇拜的老师进修学习。
可真的离开了熟悉的城市，放眼望去无论是街景还是人都如此陌生时，她依然会觉得寂寞。
这种寂寞在梦里都尤其分明。
不知睡了多久，柚柠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敲门声。
她胡乱摸向桌面，用手机看了眼时间，大概是楚明远担心她一天没吃东西叫来的客房服务。
她顶着半干的头发，穿着浴袍，有些憔悴跟狼狈的去开门。
刚开口说了句谢谢，低垂的视线里便闯入一双质感昂贵的皮鞋。
皮鞋的样式偏成熟稳重，不像楚明远嚣张跋扈的风格。
还没等抬眼，柚柠心头就咯噔一声。
“睡着了？”周默川的声音似乎有了实感，重重砸下来。
柚柠茫茫然抬眼，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周默川手里还拎着皮箱，他看上去风尘仆仆，面带倦色。
“你怎么...”柚柠眨了眨眼，“公司不是有非常重要...”
话没说完，人就被拥进了周默川怀里。
“第一次这么冒失。”周默川忽然失笑，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说，“抱歉，打扰到你了。”
这话说的疏离，偏偏动作亲昵。
柚柠心里翻出一股酸涩，“你疯了，周默川。”
前些天爷爷的事让周默川消沉了几天，可也只是那么短短的几天。
周默川在任何时候都没有停止对公司的经营，那是他父母留下的东西。
如今爷爷没了，能让周默川有归属感、用来怀念的物件，除了老房子，大概就只有那间公司了。
“大概是。”周默川拢着柚柠的后脑，拇指在上面轻轻揉了揉，“发了疯似地想立刻见到你，什么都顾不上了。”
柚柠，“...”
柚柠想推开他，可周默川身上的味道莫名叫她安心。
虽然不想承认，可周默川的出现，似乎连她心里那种空落落的寂寞也一并抚平了。
难道是因为身体里有了他们共同的血肉？
“我从没这样过。”周默川说的是真话，他的语气里罕见掺杂了几分慌张。
从前就算和外出几个月的姜樱见不到面，中间甚至传出过很多次她和别的男人的绯闻，周默川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好像人一旦从他面前消失，今后就永远不会再属于他了。
这让周默川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周默川这个人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着冷静，任何感情都可以在他心里数字化，如同可以衡量出价值的买卖。
可如今他却不敢把这份感情数字化，因为他怕赌上全部，也敌不过一个柚柠。
原来爱与不爱的差别竟这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