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彻并没有被眼前暴富的喜悦冲昏头脑。
电子表生意虽然火爆,但他清楚,这只是利用信息差赚取的快钱,不可能长久。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个门路,竞争者很快就会出现,利润也会迅速摊薄。
他将赚来的两万多块钱,除去还给父亲的五千块本金和一部分利润分成,剩下的钱,他有更长远的打算。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着买房买地,或者添置奢侈品。
而是拿出了一部分资金,开始在县城周边,甚至邻近的乡镇,物色合适的铺面和可靠的代销人。
他要建立自己的销售渠道。
不仅仅是零售,他还要做批发。
他要将“喜盈门”罐头和未来的电子表,乃至更多的商品,通过这个渠道,铺向更广阔的市场。
罐头厂的成功,让他尝到了品牌和渠道的甜头。
他深知,在这个商品经济刚刚萌芽的时代,谁能率先掌握终端渠道,谁就能在未来的竞争中占据绝对优势。
这,才是他构建商业帝国的第一块基石。
父亲江建军对此有些不解:“彻儿,你手里有钱,先买个大彩电,再买辆摩托车,多风光!租那些铺子干啥?还得雇人,麻烦!”
“爸,眼光要放长远一点。”江彻耐心解释,“我们不可能一直靠投机倒把赚钱。有了自己的店面和销售网络,我们才能把生意做大做强,才能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他没有说太多未来的宏图大略,只捡了父母能理解的层面去说。
看着儿子那胸有成竹的模样,江建军虽然不太明白那些弯弯绕绕,但罐头和电子表的接连成功,已经让他对江彻建立起了绝对的信任。
“行,你看着办!爸支持你!”
江彻笑了。
江彻的电子表生意,短短几天,五百只电子表全部售罄,净赚两万多块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县城的每个角落。
人们谈论着江彻的名字,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艳羡。他的家门口,不再是堆积如山的罐头,而是络绎不绝前来打听电子表货源,甚至想跟着他一起做生意的人。
然而,树大招风,江彻这股突如其来的财富旋风,自然也引起了县里某些部门的注意。
这其中,反应最快的,莫过于县税务局。
这天上午,江彻正在家里盘算着下一批电子表的进货计划,以及如何将销售网络铺开,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的是妹妹江晓梅。片刻后,她带着一丝忐忑走进屋里:“哥,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县税务局的,找你。”
税务局?江彻眉毛一挑。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改革开放初期,很多个体户和投机倒把者都在野蛮生长,税务体系还在摸索阶段,但像他这样短时间里赚到大钱的,肯定会被盯上。
他心中平静,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因为他知道,这次来的人中,或许就有那个他前世亏欠了一生的人。
他起身走到院子里,看到两名穿着税务制服的干部正站在门口。其中一位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干部,板着脸,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另一位……
另一位,让江彻的心脏当场漏跳了一拍。
短发干练,眼神锐利,一身洗得发白的税务制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英姿飒爽。是她!沈知微!
前世那个在他最落魄时,偷偷给他送粮票、送钱,甚至在他死后为他收敛尸骨的女人!此刻,她就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年轻而充满活力。
沈知微也在打量着江彻。她之前听同事们谈论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生意人”,说他年纪轻轻,手段却不凡。此刻亲眼见到,发现江彻比传闻中还要年轻,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眼神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你就是江彻同志?”男干部开口,语气公事公办。
“是我。”江彻收敛心神,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两位税务干部,里面请。”
他将两人请进堂屋,母亲周桂兰有些紧张地端来了茶水。江建军也坐在一旁,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沈知微的目光在简陋的堂屋和江彻身上扫过,眼神敏锐。她注意到江彻虽然穿着普通,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与环境不太相符的从容和气场。
“江彻同志,我们是县税务局的,接到群众反映,你在近期内进行了一笔大额商品交易,涉嫌偷税漏税。”男干部直接开门见山,语气严厉。
沈知微没有说话,只是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准备记录。她的眼神,却始终锁定在江彻脸上,仿佛要看穿他内心的所有想法。
江彻心中早已盘算好应对之策。他知道,这个年代的税法还很不完善,很多灰色地带。他不能硬抗,也不能完全暴露实力,但更不能像前世那样,因为不懂政策而吃亏。
“两位税务干部误会了。”江彻语气诚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知”,“我就是倒腾了点电子表,没想到这么受欢迎,赚了点辛苦钱。偷税漏税什么的,我可不懂啊。”
男干部冷哼一声:“不懂?不懂就能赚几万块?江彻同志,我们是来查账的,请你把你的账本拿出来。”
江彻“为难”地挠了挠头:“账本?我……我没记账啊。就是收了钱,然后把货给人家,没想那么多。”
沈知微的笔尖当场停住,她抬起头,眼神更加锐利:“没记账?江彻同志,做生意怎么能不记账?你这几万块的流水,难道全靠脑子记?”
“真没有。”江彻摊了摊手,显得有些“无奈”,“我就是个小本生意,想着赚点零花钱,哪里懂什么记账。钱都在这儿呢。”
他指了指堂屋角落里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子,那是他故意放在那里的,里面装着一部分电子表赚来的钱。
男干部和沈知微对视一眼。没账本,这让他们无从查起。但他们不可能就这么空手而归。
沈知微开口了,她的声音清冷而带着一丝压迫感:“既然没有账本,那你就跟我们说说吧。你的货是从哪里来的?进了多少?卖了多少?卖给了谁?价格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