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逍遥得知，靳王萧何安求娶柳青青成功之后，他不淡定了。
指节攥着那份刚递进来的奏报，鎏金笔杆在掌心硌出红痕也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靳王请旨，欲聘柳氏女青青为靳王正妃”那行字上，喉间像是堵了团烧得发燥的棉絮，连呼吸都带着闷痛。
他心仪柳青青多久了？从十年前的冬日，见她在梅树下起舞。
她手捧着花瓣时，眸色亮得比满城花灯还耀眼，这心思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扎了根。
后来，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储君，他每日勤学苦练的忙碌。
等他好不容易喘口气，能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主的时候，她偏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北定侯府的世子爷。
自己纵有万般念想，也只能强压在龙椅之下——他是帝王，总不能强夺臣下之妻吧？
那样只会落下个昏君名声，他从未想过要做昏君。
前些时，北定侯府遭难，又听闻她和离，自己夜里翻着钦天监呈上来的吉日。
一直都在暗忖，该如何体面地将人接入宫，封后之事甚至已在心里盘算了不下十遍......
怎么就成萧何安的心尖宠了？
李逍遥猛地将奏报摔在案上，玉镇纸弹起又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殿内太监宫女俱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盯着窗外廊下那盆开得正盛的牡丹，眼前却晃过柳青青笑起来时唇角的梨涡。
还有萧何安那张素来冷硬如冰、却如高岭之花一般的脸——那个表弟，执掌慎刑司多年，铁面无私得像块顽石。
帮他斩乱党、平冤狱，是他最倚重的臂膀，可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非要抢了自己心尖尖上的人？
“委屈......”他低声呢喃，话一出口便觉荒唐。
他是九五之尊，坐拥万里江山，何时竟会为一个女人觉得委屈？
可那失落感却像潮水般涌上来，压得他胸口发闷。
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萧何安用那双握惯了刑具的手，牵起柳青青时会是何等模样，那画面刺得他眼睛生疼。
“陛下？”贴身太监海公公战战兢兢地上前，“靳王还在殿外候着，等着您的旨意呢。”
“候着？”李逍遥抬眼，眼底翻涌着怒意与不甘，可指尖却缓缓松开了——这事儿，他不能不同意。
萧何安手握京畿防务，又是皇室宗亲。
此时若是驳回奏请，不仅会寒了功臣的心，更可能引发朝野非议。
再者，柳青青若真对自己有情意，又怎会答应萧何安的求娶？莫非青青真的喜欢萧何安？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拆散他们？明着来自然不行，可暗地里......
他看向海公公，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传旨，准靳王所请。另外，让御膳房备些酒菜，朕要在御花园设宴，宣安和郡主入宫陪宴。
就说，朕听闻她和离后身子不适，特召她来赏些新贡的补品。”
海公公心头一跳，躬身应下：“奴才遵旨。”
李逍遥望着殿外渐沉的暮色，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
他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下，努力一下下，挣扎一下下......
总不能抢救都不抢救，便直接宣布死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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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青青踏入御花园时，晚风正卷着金桂的香气漫过汉白玉栏杆。
她身着一袭烟霞色襦裙，未戴过多饰物，仅一支赤金嵌珠钗绾起青丝。
步履从容得仿佛不是赴帝王之宴，而是去巷口赴友人的茶约。
“安和郡主来了。”海公公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引着她穿过垂落的灯串。
不远处的水榭里，李逍遥已凭栏而立，明黄常服衬得他比朝堂上多了几分温和。
只是那双望向她的眼眸，依旧藏着化不开的执念。
“臣女见过陛下。”她屈膝行礼，姿态恭谨却不卑微，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
李逍遥快步上前，亲自扶起她的手臂，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衣袖时，语气不自觉放软了些许。
“安和，不必多礼，今日只论旧识，不谈君臣。”
他引着她在水榭内落座，桌上已摆好精致的点心与佳酿。
连她往日爱喝的雨前龙井，都用银壶温得恰到好处。
柳青青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浅笑道：“陛下费心了。”
夜风吹皱湖面，灯影在水波里晃出细碎的光。
李逍遥执起酒壶，为她斟了杯琥珀色的酒，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青青，还记得上次朕与你说过的话吗？
你与朕本是旧识，十年前，朕......就认识青青了。那时候的青青还是个小女孩，肆意张扬。在梅树下捧着花瓣翩翩起舞......”
他的语气满是怀念，仿佛那一幕就发生在昨日。
柳青青端起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轻声道：“陛下记性真好，臣女倒是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日风大，后来感染了风寒，还病了一阵子。没多久......”
她感觉喉头发紧，后面的话仿佛梗在了喉咙里。
没多久，她的母亲就因为被人诬陷与马夫通奸，被钟姨娘灌了毒酒害死了......
现在想起来，她的心依旧很疼，胸口一阵阵发堵。
李逍遥见她神色迟疑，却不肯罢休，继续道：“没多久，府上的夫人便去世了。那时朕还不能独当一面，没有为你撑起一片天......”
他的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继续说道：“安和......如今你已和离。朕的心里一直放不下当年那个肆意张扬的小女孩，所以朕的后宫......这皇后之位......”
这话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水榭内瞬间静了下来。
柳青青放下酒杯，抬眸看向李逍遥，眼神清澈而坚定：“陛下恕罪，臣女已经......”
“是萧何安？”李逍遥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不过是个手握刑具的冷面阎王，性情冷硬。又常年身处慎刑司那般腌臜地，如何配得上你？
只要你肯点点头，朕愿以江山为聘，许你皇后之位，并为你遣散六宫。朕能给你凤冠霞帔，给你母仪天下的尊荣，他能给你什么？”
他的话里带着帝王的骄傲，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