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银，泼洒在青城山脉的每一寸角落，将怪石嶙峋的山道映得恍若白昼。
山风卷着夜露的寒气，穿过茂密的林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暗处低低啜泣。
柳青青蜷缩在山洞深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紧咬着下唇，抑制住想要溢出喉咙的痛呼，浑身的骨骼仿佛被无形的手拆解重组。
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在灼烧般的疼痛中剧烈颤抖。
“主人，再忍忍，就快过去了。”小黑已经化作痞帅的少年形象，俊朗的脸上满是心疼。
他将一件厚厚的狐裘裹在柳青青身上，又用灵力小心翼翼地护住她的心脉。
可那月圆之夜的原形反噬之力太过霸道，他的灵力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缓解万分之一的痛楚。
柳青青艰难地睁开眼，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小黑别担心，本尊没事......只是每次都这样，好难受......”
她虽有千年的修行在身，但在原主的肉身内，却也难以发挥万分之一。
若不是上次在黑虎崖闯下大祸，她也不会月月遭受这种痛苦了。
每个月圆之夜，天道降下的反噬便会如期而至，迫使她显露部分原形。
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这是她犯错的代价，也是天道老头子给那些枉死的亡魂一个交代。
山洞外，脚步声杂沓，火把的光芒穿透夜色，将洞口的阴影照得忽明忽暗。
“指挥使大人，前面就是那山洞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马蹄的声音。
萧啸天身着绣着猛虎纹样的黑色官袍，面色阴沉如铁，手中握着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刀。
他身后跟着数十名五城兵马司的精锐士兵，个个手持火把，腰间挎着兵器，神情肃穆。
队伍中央，国师玄清道长穿着一身道袍，手持拂尘，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笑。
他身后的士兵们抬着十几个沉甸甸的木箱，里面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贤王殿下，今日便让您亲眼看看，那柳青青究竟是何等妖物！此妖不除，整个朝廷怕是都难以安宁啊！”
萧啸天转头对身旁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儒雅的男子说道，语气中满是恨意。
他身后的人，果然就是三皇叔李煜弦，此次被萧啸天以“查明妖邪，保护百姓”为由请来做见证。
他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几分疑虑：“萧指挥使，凡事需讲求证据，不可仅凭猜测便断定他人是妖。”
“贤王殿下放心，今日我定让她原形毕露！”萧啸天冷笑一声，对玄清使了个眼色。
玄清立刻上前一步，拂尘一甩，故作高深地眯着眸子。
语气坚定地说道：“王爷有所不知，此女乃是蛇妖所化。蛇妖最惧硫磺，只要将这硫磺撒入山洞，再引动符咒之力。她必当承受不住，显露真身！到时候，是非曲直，一目了然。”
说罢，玄清示意士兵们打开木箱，刺鼻的硫磺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连周围的草木都仿佛被熏得蔫了下去。士兵们纷纷捂住口鼻，脸上露出不适的神情。
“动手！”萧啸天一声令下，几名士兵立刻拿起木勺，将箱中的硫磺朝着山洞内泼去。
硫磺粉末如同黄色的烟尘，顺着洞口的气流涌入山洞深处，落在柳青青的身上、周围的岩石上。
小黑脸色一沉，眼中闪过厉色：“这群人太过分了！主人，我去收拾他们！”
他正欲起身，却被柳青青一把拉住。
柳青青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她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别急，硫磺而已，伤不到我。原主的肉身本就是凡胎，却恰好能隔绝硫磺的毒性，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现形，真是天真。”
话音刚落，山洞外传来萧啸天的厉喝：“柳青青！你这妖物，如今被硫磺环绕，还不快快显露原形？！你这妖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玄清也跟着附和，手中拂尘挥舞，口中念念有词：“吉吉如意令，妖物现行！妖物现行！”
可山洞内迟迟没有动静，既没有传来预想中的惨叫，也没有出现巨大的蛇影。
萧啸天眉头紧锁，心中有些不安：“怎么回事？难道这妖物的道行如此之高，连硫磺都奈何不了她？”
玄清也是一脸疑惑，他明明记得蛇妖最惧硫磺，怎么会毫无反应？难道是自己的符咒失灵了？
李煜弦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他沉声说道：“萧指挥使，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不如先住手，查明真相再说。”
“殿下，这妖物狡猾得很，肯定是在硬撑！”萧啸天不肯罢休，“来人，再泼！把所有的硫磺都泼进去！我就不信她能一直忍下去！”
更多的硫磺被泼入山洞，整个山洞内都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连小黑都有些忍不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可柳青青却依旧面色平静，除了反噬之后带来的虚弱，丝毫没有受到硫磺的影响。
她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对小黑说道：“既然他们这么想看我现形，那我就出去会会他们。正好，也该算算总账了。”
小黑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我陪你一起！谁敢伤你，我定让他付出代价！”
说完，他一个转身，已经幻化成乖巧的小猫咪形象，一个纵身跃到柳青青肩头。
柳青青反手拍了拍它的头，朝着洞口走去，步伐从容，丝毫没有被硫磺影响的狼狈。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时，山洞外的众人都愣住了。
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绿色的衣裙，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身姿挺拔。
她身上没有丝毫妖物的诡异之气，反而透着一股清冷脱俗的气质。
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硫磺粉末，仿佛只是普通的尘土，对她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怎么可能？！”萧啸天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你这妖物，为何不怕硫磺？”
玄清也是一脸震惊，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蛇妖不可能不怕硫磺......难道她不是蛇妖？”
柳青青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光落在萧啸天身上，语气冰冷如霜。
“萧指挥使，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妖物，可有证据？仅凭两个兵卒的一面之词，便兴师动众。用硫磺加害本郡主，你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就是这样为百姓做主的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在场的士兵们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