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天色渐暗。
海市的夏夜,微风习习,比京都凉爽许多。
孩子们洗漱完毕,最令人期待的阁楼之夜终于来了!
安安和欣欣帮着秦溪铺好被褥,这是林素素特意找出来的新被单。
阁楼虽然低矮,需要弯着腰走路,但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户开着,能看到外面稀疏的星星。
三小女孩挤在铺着草席的地铺上,感觉新鲜又刺激。
全全和康康睡在隔板的另一边,能听到这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这里真好玩!”
秦溪兴奋地在地铺上打了个滚,小声对安安和欣欣说道。
“像秘密基地一样!”
安安笑着问她。
“溪溪姐姐,你在京都自己睡一个大房间吗?”
秦溪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脸上的兴奋淡了一些,带着点不符合年龄的落寞。
“嗯,房间是很大,还有好多娃娃。但是只有我一个人。晚上可安静了,有时候我害怕,都不敢关灯。”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工作忙。
爷爷奶奶虽然疼她,但毕竟年纪大了,而且规矩多。
秦溪很少有这种和同龄孩子挤在一起睡的机会。
偌大的四合院,晚上常常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欣欣靠过来,软软的说道。
“溪溪别怕,以后你跟我们睡!我们这里热闹!”
全全在隔板那边听到,也插嘴道。
“对!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
孩子们的话单纯又天真,像暖流一样涌入秦溪的心田。她看着身边小姐姐妹亮晶晶的眼睛,感受着阁楼里热闹的氛围。
那种在京都大宅里常常感受到的孤独感,似乎被冲淡了许多。
她用力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嗯!我不怕!这里比我家好玩多了!”
她又好奇的问。
“那康康小师叔呢?他平时也跟你们一起玩吗?”
安安摇摇头。
“他啊就喜欢看医书,认草药。不太爱跟我们玩闹。”
秦溪想起康康那副小大人的样子,噗嗤笑了。
“我知道!小师叔可严肃了!但是,”
她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
“他其实心可软了,在火车上还给我手帕呢!”
女孩们在隔板这边说着悄悄话,男孩们在另一边也能隐约听到。
康康躺在地铺上,听着秦溪活泼的声音和安安欣欣的回应,阁楼里充满了温暖。
夜深了,孩子们兴奋的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
秦溪躺在陌生的地方,身边是刚刚认识的小伙伴们,心里被一种暖烘烘的情绪填满。
这就是有兄弟姐妹的感觉吗?
热热闹闹,挤挤挨挨。
她在迷迷糊糊中想着,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带着这个甜甜的念头,她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
次日。
海市的清晨,湿润的海风裹挟着淡淡的咸腥气息。
阁楼上四小只早就起床下楼了,秦溪却刚刚醒过来。
这会儿她趴在窗边,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海平面,小脸上写满了对新一天的憧憬。
这时,楼下传来安母欣喜的声音。
“哎呦,秦老!您怎么这么早就到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秦溪一个激灵,小脸瞬间煞白。
爷爷来了!
肯定是来抓她回去的!
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哧溜一下从窗边缩回来,心脏“咚咚”直跳。
不行,绝对不能现在被爷爷发现!
她的大眼睛飞快地在阁楼上扫视,最后锁定在墙角那个半人高、装着旧棉被的大木箱上。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费力地掀开箱盖,一股樟脑和旧布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手脚并用地爬进去,再把箱盖轻轻合上,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透气。
黑暗中,她紧紧抱住膝盖,连呼吸都放轻了,心里默念。
“找不到我找不到我……”
楼下,秦鹤年风尘仆仆的站在院中,身后司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秦老虽然面带疲惫,但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迎出来的张振邦和安家人拱手道。
“老张,青山,素素,冒昧打扰了。这次来得匆忙,备了些薄礼,聊表心意,也是感谢你们对溪溪的照顾。”
礼物颇为周到,有几包上等的黄芪、枸杞等药材,是给林素素和安母调理身体用的。
有一套精美的文房四宝,是送给康康的。
还有一些京都特色的点心和糖果,是给孩子们的。
“秦老您太客气了!快请进,喝口茶歇歇!”
安青山连忙接过礼物,将秦鹤年往堂屋里让。
张振邦也笑着寒暄,但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阁楼方向瞟。
按照那丫头的性子,听到动静早该跑下来了,怎么这会儿没动静?
众人进屋落座,秦鹤年喝了口茶,终于切入正题,脸上带着歉意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
“实不相瞒,这次匆匆赶来,一是登门致谢,二来也是为那个不省心的丫头。溪溪她没给各位添太多麻烦吧?这孩子现在在哪上?”
林素素笑着接口。
“溪溪很乖,跟孩子们玩得也好,这会儿估计还在阁楼上睡着呢。”
她说着,便示意安安去楼上叫秦溪下来。
安安应声跑上阁楼,嘴里喊着。
“溪溪,快起床啦!你爷爷来啦!”
然而,阁楼上静悄悄的。
安安觉得奇怪,四处张望,才发现秦溪的铺位是空的。
“溪溪?”
她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回应。
她走到墙角,忽然听到木箱里传来极细微的、压抑着的呼吸声。
安安好奇地凑近那条缝隙,对上了一双写满求救的大眼睛。
安安瞬间明白了,她忍着笑,小声对着缝隙说道。
“溪溪,你爷爷带了好多好吃的糖果来哦!你快出来吧!”
箱子里的秦溪用力摇头,用气声说。
“不去不去!爷爷肯定是来抓我回去的!”
欣欣和全全也上来了,他们围了过来。
得知秦溪躲在箱子里,都觉得又好玩又同情。
全全这个讲义气的,立刻表示。
“别怕!我们都帮你藏着!”
说着,他也想往箱子里挤,可惜箱子空间有限。
“全全你别闹了!都进去不被抓到才怪!”
安安忍不住凶道。
“就是!哥哥你这么胖,进不去的!”
欣欣好心提醒道。
楼下,秦鹤年见孩子们上去半天没动静,心里又惦记着小孙女。
他站起身,对张振邦和安青山道。
“我上去看看那丫头,莫不是还在睡懒觉?”
说着,便往楼梯走去。
阁楼上的孩子们一听脚步声,顿时慌了。
安安急中生智,一把将箱盖完全合上,还顺手把旁边一件旧衣服搭在了上面。
欣欣和全全则赶紧跑回自己的铺位,假装叠被子。
康康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微微颤动的箱子,没有说话。
秦鹤年走上阁楼,目光锐利地扫过。
他看到安安、欣欣、全全,康康都在,唯独不见那个他最想见也最想教训的身影。
“溪溪呢?”
秦鹤年沉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安安紧张地指了指空铺位。
“秦爷爷,溪溪她、她可能去去茅房了?”
全全也跟着用力点头。
“对对对!去茅房了!”
秦鹤年当然不信,
孩子们那点不自然的神情和漏洞百出的谎言,哪里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在低矮的阁楼里巡视。
最终,定格在了那个盖着旧衣服的木箱上。
他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丫头,居然跟他玩起捉迷藏来了!
他不动声色,故意在阁楼上踱步,脚步声不轻不重。
箱子里的秦溪捂着嘴巴吓坏了。
“哦?去茅房了?”
秦鹤年慢悠悠地说着,走到木箱旁边,装作随意地拍了拍箱盖。
“这箱子看着挺结实,是个放东西的好地方。”
“咚!”
箱子里似乎传来一声脑袋撞到箱壁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痛呼。
秦鹤年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然后对着箱子沉声道。
“秦溪!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爷爷请你出来?”
箱子沉默了几秒。
箱盖被小心翼翼地顶开一条缝。
秦溪哭丧着小脸,头发上还沾着几点棉絮,怯生生的探出头来。
“爷爷我自己出来~”
她慢吞吞地从箱子里爬出来,站在爷爷面前。
秦溪低着头,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那副狼狈又可怜的小模样,让原本想严厉斥责孙女的秦鹤年,心一下子软了半截。
但想到她闯的祸,那硬起来的半截心肠又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