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的应急灯在黑暗中炸亮时，苏瑶的战术手电正照着最近那名被控制士兵的脸。
二十来岁的年轻战士，睫毛还沾着靶场的浮尘，可眼底的幽蓝却像淬了毒的冰——那是她在父亲笔记里见过的，脑机接口过载时的神经反应。
\"退后。\"霍霆风的手掌按在她后腰，带着她往墙根挪。
他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配枪，但枪口刚抬起半寸，就听\"咔嗒\"一片轻响——所有被控制士兵的扳机同时被扣到了一半。
林骁挡在两人身前，飞行服的风帽滑下来，露出额角细密的汗珠：\"苏姐，这些人...是上个月演习失踪的三连。\"他声音发紧，\"我带他们飞过空域，小张还跟我要过签名。\"
未知势力首领的笑声从四面八方的扩音器里涌出来：\"苏副处长，你父亲当年拆解脑机协议时，可曾告诉过你，被改造的士兵能听见指挥官的心跳？\"他的声音突然压低，\"现在，你的心跳是一百一十二次每分钟。\"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摸到兜里父亲的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保家\"二字，是父亲出事前最后一次任务前刻的。\"陈秘书说你是退休的情报参谋。\"她突然开口，\"可退休参谋不会有脑机部队，不会知道三连的定位，更不会...\"她举起父亲的笔记，\"在我父亲的加密日志里，用摩斯密码写着'蛇眼'。\"
黑暗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首领的呼吸声突然粗重：\"你果然看了那本破本子。\"
\"所以你杀他，烧了他的实验室，就为了这本记录着脑机接口漏洞的笔记？\"苏瑶的声音像淬了火的刀，\"漏洞在第三区神经链，只要切断β波段的脉冲——\"
\"够了！\"首领的怒吼震得扩音器嗡嗡作响，\"把他们带下去！\"
被控制的士兵们开始移动，机械的脚步声震得靶场地面发颤。
霍霆风突然拽着苏瑶往左侧翻滚，一颗子弹擦着她耳尖钉进墙里——是陈副官，不知何时从二楼观察室探出身，握着改装过的狙击枪。
\"走安全通道！\"霍霆风扯开战术背心的暗袋，摸出微型炸弹贴在墙角，\"林骁，带苏瑶先撤！\"
林骁反手攥住苏瑶的手腕，掌心全是汗：\"苏姐抓紧我！\"他另一只手抽出配枪，对着天花板连开三枪，火星溅落的瞬间，霍霆风引爆了炸弹。
墙皮簌簌落下，烟尘里混着陈副官的骂声，三人趁机冲进了安全楼梯。
半小时后，军区地下指挥中心的红灯还在闪。
苏瑶扯下沾着墙灰的外套，将父亲的笔记拍在战术沙盘上：\"脑机部队的控制端一定在老城区废弃的无线电厂。\"她指着沙盘上标红的区域，\"上周后勤处调了二十箱燃油过去，说是给靶场备用，但赵国强处长说根本没收到——\"
\"是调虎离山。\"霍霆风接过话头，他正在看林骁从战机上下载的热成像图，\"无线电厂地下有三个未登记的信号源，其中一个和靶场的控制频率吻合。\"
\"孙卧底的消息。\"通讯兵突然递来加密短信，\"他说控制端启动需要三小时校准，现在还剩两小时十五分钟。\"
苏瑶的手指在沙盘上顿住。
老城区的地图在投影仪下泛着冷光，无线电厂被圈成红色，周围密密麻麻标着蓝色小点——那是陈副官布置的暗哨，连下水道都布了压力传感器。
\"正面强攻至少需要一小时突破防线。\"军区高层代表张副司令敲了敲沙盘边缘，\"但控制端一旦启动，脑机部队会直接锁定军区指挥中枢。\"
林骁突然站起来，飞行服拉链哗啦作响：\"我开'鹘鹰'从高空电磁干扰，压制他们的通讯！\"他指着沙盘西侧，\"那边有片老工业区，楼群能当掩护，我可以...\"
\"不行。\"霍霆风摇头，\"电磁干扰会影响孙卧底的定位器，我们需要他提供控制端的具体位置。\"
\"那让我带特种小队从下水道摸进去！\"林骁的拳头砸在桌上，\"我在航校时学过城市战，那些压力传感器我能...\"
\"冷静。\"苏瑶按住他的手背，\"孙卧底说陈副官今天亲自督战，下水道入口肯定有重兵。\"她转向霍霆风，\"老霍，你记得父亲笔记里写的β波段漏洞吗？
如果能在控制端启动前切断脉冲...\"
\"需要有人近距离接入控制终端。\"霍霆风的拇指摩挲着沙盘边缘，\"但无线电厂的门禁是虹膜+指纹双重验证，我们没有权限。\"
指挥中心的空气突然凝固。
墙上的电子钟跳动着，每一秒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
\"叮——\"
通讯器的提示音惊得众人一颤。
孙卧底的加密视频弹出来，画面里他被捆在椅子上，额角渗着血，陈副官的军靴踩在他脚背上：\"说，是谁让你偷战术图的？\"
\"我...就是想卖钱...\"孙卧底的声音带着哭腔，可苏瑶注意到他的睫毛快速眨动——三长两短，是他们约定的摩斯密码：控制端在地下三层，东南角有通风管道。
\"说谎！\"陈副官抽出军刀，刀尖抵在孙卧底喉结上，\"再不说，我就把你喂给脑机部队！\"
视频突然黑屏。通讯兵的手在发抖：\"信号...被切断了。\"
林骁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不能不管老孙！
他为了我们在里面熬了三年，现在...\"
\"冷静。\"霍霆风按住他肩膀，\"如果现在分兵营救，至少需要半小时，控制端启动时间只剩两小时。\"
\"可老孙会死！\"林骁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老婆上个月刚生了孩子，他说等任务结束要回家看...\"
苏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墙上父亲的照片——那是他穿军装的证件照，嘴角带着点温和的笑，和记忆里熬夜改方案时的严厉判若两人。\"爸，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她轻声问，像是问空气，又像是问心里的答案。
指挥中心的广播突然响起刺啦的电流声。
未知势力首领的声音混着杂音涌出来：\"苏副处长，你的小卧底在地下三层哭呢。
他求我给他个痛快，可我偏要让他看着脑机部队冲进军区大门——\"
\"闭嘴！\"苏瑶抓起桌上的战术笔，笔帽在掌心压出红印，\"你以为这样就能打乱我们的计划？\"
\"计划？\"首领的笑声像砂纸摩擦，\"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救卧底，看着脑机部队轰开军区；或者弃他不顾，这辈子良心上都得钉根钉子。
苏副处长，你不是最会选吗？
当年你选替死鬼进后勤处，现在怎么不选了？\"
霍霆风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温度却烫得惊人：\"瑶瑶，你说怎么办，我都跟着。\"
林骁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厉害：\"苏姐，我听你的。\"
张副司令没说话，只是把配枪推到她面前——那是他的配枪，枪柄上刻着\"卫疆\"二字，是老一辈军人的传承。
苏瑶望着沙盘上的红色标记，又望了望通讯器里孙卧底最后那串摩斯密码。
父亲笔记的纸页在她指缝间沙沙作响，突然，她想起笔记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真正的战士，从不会在取舍间犹豫——因为他们早把自己的命，和战友的命，捆在了一起。\"
她抬起头，眼底的暗火烧得更旺：\"老霍，带特种一队从东侧佯攻，张副司令的支援部队在正面压上。
林骁，你开'鹘鹰'去西北方，等我信号就电磁干扰。\"
\"那你呢？\"霍霆风的眉峰皱起。
苏瑶扯下脖子上的项链——那是父亲留下的老怀表，表盖内侧的\"保家\"二字在灯光下泛着暖光。\"我和二队去地下三层。\"她将怀表塞进霍霆风掌心，\"孙卧底说东南角有通风管道，我能进去。\"
\"不行！\"林骁急了，\"地下三层全是暗哨，你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苏瑶打断他，手指划过沙盘上的蓝色小点，\"陈副官以为我们只能选其一，但他不知道——\"她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我们是军人。\"
指挥中心的红灯还在闪，可每个人眼里都有了光。
霍霆风将怀表贴身收好，战术头盔扣上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行动时间，二十分钟后。\"
林骁抓起飞行头盔，在出门前突然转身：\"苏姐，如果我回来得早，给你带靶场门口的糖画——你上次说想吃兔子的。\"
苏瑶笑了，眼角有点发涩：\"好。\"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刺啦的电流声，是孙卧底的定位器重新连接了。
绿色的小点在沙盘上跳动，像颗顽强的心跳。
未知势力首领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比之前虚了几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
\"能。\"苏瑶对着通讯器说，\"因为我们是来撕面具的。\"
她抓起父亲的笔记塞进战术腰包，转身走向装备区。
身后，霍霆风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林骁的飞行服摩擦声带着风，张副司令的配枪撞在战术腰带上，发出清越的响。
地下三层的通风管道口，正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