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黑暗像浸透了铅的幕布，苏瑶的指尖抵着霍霆风颈侧，能触到他脉搏如游丝般的跳动。
陈副官那一刀捅在他左腹，鲜血正顺着她的指缝往外涌，在地面积成温热的小潭。
倒计时器的蜂鸣刺得人耳膜生疼，00:28的数字在备用电源的冷光里明明灭灭。
\"通风口。\"霍霆风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带着铁锈味的血沫沾在她锁骨，\"赵专家上周说过...后勤处通风系统用的是军工三型，检修口有备用通讯模块。\"
苏瑶的瞳孔骤缩。
三天前她整理实验室档案时，确实在赵专家的维修日志里见过一行批注：\"b区通风管道检修口，模块编号09-7，可外接战术通讯器。\"当时她只当是设备记录，此刻却像闪电劈开混沌——通风口被从外打开的动静，或许不是敌人，而是...
她摸到霍霆风战术背心第二格，金属质感的通讯器还在。
苏瑶扯下耳麦塞进耳朵，指尖在通风口栅栏上敲出三长两短的摩斯密码。
这是她和李工程师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三天前排查实验室时，她趁陈副官不注意往管道里塞了微型信号放大器。
\"瑶姐！\"李工程师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炸响在耳畔，\"我在指挥中心，定位到你们在b区地下三层！
现在整个区域被电磁屏蔽，我正破解防火墙——\"
\"先解通风系统限制！\"苏瑶扯下霍霆风的皮带，狠狠勒住他的伤口上方，\"赵专家的维修日志里，09-7模块能切断区域封锁！\"
\"收到！\"李工程师的键盘声密集如暴雨，\"正在输入维修密钥...该死，陈副官设了三重加密！\"
通风口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苏瑶抬头，看见半张沾着血污的脸从管道里探出来——是孙卧底！
他左肩中枪，军装上全是焦痕，却还攥着个带血的U盘：\"苏副处长！
这是首领和境外势力的交易记录，所有证据都在里面！\"
\"拉他下来！\"霍霆风突然抓住苏瑶的手腕，指腹重重按在她虎口，\"我撑得住。\"
苏瑶拽住孙卧底的战术绳，两人合力将他拖进实验室时，倒计时跳到了00:15。
孙卧底把U盘塞进她掌心，血顺着指缝滴在金属外壳上：\"首领在控制中心，他要启动自毁系统...说要让所有证据和你们一起炸成灰。\"
\"李工！\"苏瑶把通讯器贴在唇边，\"解除封锁还需要多久？\"
\"三秒！\"
警报声骤然变调。
实验室的应急灯刷地亮起，红色的\"封锁解除\"字样在天花板上旋转。
苏瑶抄起实验台上的防暴棍，架起霍霆风的胳膊：\"林骁在门外！
我们去控制中心。\"
\"我背霍主任。\"孙卧底咬着牙蹲下，\"您拿好证据。\"
四人冲出门的瞬间，陈副官的身影从转角处闪了出来。
他脸上有道灭火器砸出的伤口，右眼肿得只剩条缝，手里的枪却稳稳对准苏瑶：\"把U盘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
枪声比他的话更快。
林骁从楼梯间跃出，子弹擦着陈副官耳际打在墙上：\"苏副处长是你能威胁的？\"他反手甩出战术飞爪勾住走廊吊灯，借着摆动的冲力踹中陈副官手腕，枪\"当啷\"掉在地上。
\"走！\"苏瑶拽着霍霆风往楼梯跑，背后传来林骁和陈副官扭打的闷哼。
控制中心在顶楼，十七层的台阶在她脚下变成模糊的影子。
霍霆风的血浸透了她的衬衫，却始终咬着牙不哼一声，直到他们撞开控制中心的门。
首领正站在操作台前，手指悬在红色自毁按钮上方。
他穿着中将制服，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竟是军区装备部的周部长！
苏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个月前父亲\"自杀\"时，正是他主持的调查。
\"苏副处长来得正好。\"周部长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你父亲发现我和境外势力合作生产劣质军用品，非要上报...我只好送他去见阎王。
现在你也要步他的后尘了。\"
\"但你没算到孙卧底。\"苏瑶将U盘拍在操作台上，\"他拍下了你和m国军火商的交易录像，还有你篡改我父亲验尸报告的证据。\"她按下U盘播放键，大屏幕上立刻跳出周部长和金发男人的合影，背景里是标着\"次品弹药\"的集装箱。
周部长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枪，却被孙卧底从背后扑住手臂。
苏瑶趁机冲向操作台，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赵专家教过她，自毁系统需要输入三组密码，前两组是日期，最后一组是...
\"0723！\"霍霆风突然开口，\"你父亲的生日。
他办公室保险箱密码是这个，周部长怕他留后手，系统密码肯定也用了这个。\"
苏瑶的手指顿住。
三个月前在父亲烧焦的办公室里，她确实在灰烬里找到半张纸条，上面写着\"0723，瑶瑶的生日\"。
原来父亲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连最后一道防线都留给了她。
她输入0723，按下确认键。
警报声戛然而止，操作台上的红色指示灯转为绿色。
周部长嘶吼着甩开孙卧底，举枪对准苏瑶的额头。
千钧一发之际，霍霆风扑过来撞开她，子弹擦着她发梢打在墙上。
林骁的枪响了，陈副官被制伏在地；孙卧底也扑上去按住周部长，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我父亲是被你逼死的。\"苏瑶站在周部长面前，声音轻得像片雪，\"但他的清白，今天要拿你的命来换。\"
控制中心的门被撞开，军区高层代表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
为首的老将军拍了拍苏瑶的肩：\"小苏，你父亲的事，组织会还他公道。\"
凌晨三点，实验室外的梧桐叶在风里沙沙作响。
苏瑶站在急救车旁，看着医生给霍霆风包扎伤口。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还能笑着捏她的手：\"我说过，要陪你查到水落石出。\"
\"苏副处长。\"警卫员小跑过来，手里捏着封没有邮票的信，\"岗哨说有人趁乱塞在门岗，只写了你的名字。\"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封口处没有任何标记。
苏瑶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周部长被押上警车的背影，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他只是棋子，真正的棋手，在下一盘大棋。\"
夜风卷起信纸一角，扫过她发烫的指尖。
苏瑶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有些真相的齿轮，才刚刚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