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军区后山的薄雾，将废弃雷达站的水泥墙面染成淡金色。
苏瑶的手指抵在金属装置的刻痕上，编号“LY-073”的纹路硌得她掌心生疼。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父亲书房的台灯被打翻，落地灯的红光里，她撞开虚掩的门，正看见父亲颤抖的手按在一个类似装置的按钮上，而此刻装置底部跳动的倒计时，与当年监控录像里父亲死亡时间分秒不差。
“苏姐！”林骁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响，“陈秘书的表弟招了，他说这装置是——”
“闭嘴。”苏瑶低喝一声，喉间发紧。
她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中轰鸣的声音，视线死死黏在装置屏幕上。
倒计时跳到“00:00:30”时，金属外壳突然发出嗡鸣，像某种远古巨兽的喘息。
“退后。”霍霆风的手掌按在她后腰，带着体温的力道将她往安全区推。
他的战术背心左胸位置洇着暗褐色血渍，是半小时前为替她挡子弹留下的。
苏瑶转头看他，晨光里他眼尾的淤青格外刺眼，却仍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锁住她，“我在。”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
苏瑶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前在旧档案库翻到的未解密文件突然浮现在脑海——那份被茶水浸透半页的“蓝月计划”补充协议里，明确写着：“当LY系列装置启动时，需用高频电磁脉冲进行三级干扰，频率参数参照2019年边境反恐行动中缴获的追踪器破解方案。”
她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张技术员。
那个总抱着笔记本电脑的瘦高个此刻正蹲在碎砖堆里，眼镜片上蒙着灰，却在听见她目光扫过的瞬间抬头。
苏瑶冲他比了个“电磁干扰”的手势，张技术员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上周他们刚合力破解了敌人安在后勤处的微型追踪器，用的正是高频脉冲覆盖技术。
“需要什么？”霍霆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已经摸出战术刀割断腰间的战术绳，“我去拆雷达站的旧变压器。”
“导线、电容，还有...”苏瑶的手指在装置侧面的散热孔上敲了敲，“他们用的是老式继电器，干扰频率得控制在300兆赫以下。”
张技术员已经冲向墙角的工具箱，军靴踩过碎玻璃的声音格外清脆：“我车里有备用的信号放大器！
霍主任，您帮我拆那个锈了的监控探头，里面的晶振能当滤波器！“
倒计时跳到“00:00:15”。
苏瑶能看见神秘使者的手指在装置按键上微微发抖——那是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左耳垂有颗银色耳钉，和三天前袭击后勤处仓库的蒙面人耳饰轮廓完全吻合。
他注意到苏瑶的目光，突然扯出个扭曲的笑，拇指重重按在“启动”键上。
“等等！”苏瑶的声音带着破音，“你知道这装置启动后会怎么样吗？
三年前’蓝月计划‘实验室爆炸，死了七个工程师，就因为LY-073的能量过载！“
男人的动作顿住，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苏瑶乘胜追击：“你以为幕后主子会告诉你真相？
他们连陈秘书都能当弃子，你不过是——“
“闭嘴！”男人嘶吼着按下按键，装置屏幕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预想中的爆炸声没有响起，反而是张技术员的喊声响彻整个雷达站：“干扰器好了！
林骁，准备接收信号！“
不远处传来战机引擎的尖啸。
林骁驾驶的“鹘鹰”战机正从云层中俯冲而下，机腹下的电子战吊舱闪着幽蓝的光。
苏瑶看着张技术员将自制的干扰器接上从变压器拆下的导线，电流在导线表面窜出细小的电弧，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频率300兆赫，覆盖半径50米！”张技术员的手指在示波器上翻飞，“骁哥，现在！”
战机的电子战吊舱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某种肉眼不可见的电磁波瞬间笼罩整个雷达站。
装置屏幕上的红色字符开始扭曲，像被扔进沸水里的墨迹。
神秘使者疯狂拍打装置外壳，按键被按得噼啪作响，却只换来刺耳的电流杂音。
“上！”霍霆风的战术靴碾过碎砖，带着风声扑向神秘使者。
苏瑶紧跟着冲过去，余光瞥见他后背的血渍又晕开一片——刚才那枪伤根本没处理，他却像感受不到痛似的。
两人合力将男人按在墙上时，苏瑶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木香，和父亲书房里那罐老山檀香一模一样。
“你们赢不了的。”男人突然笑了，被制住的右手食指轻轻叩了叩地面，“装置只是引子，真正的礼物...来了。”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
苏瑶踉跄着扶住装置，听见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无数钢铁齿轮同时转动。
霍霆风猛地拽她躲到水泥柱后，林骁的声音再次炸响：“苏姐！
西北方三公里，地面有异常隆起！
像是...像是地下基地的升降平台！“
苏瑶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望过去，晨雾中果然有黑色金属正在刺破地表，泛着冷光的棱角切开薄雾，露出半人高时，她看清了那上面的刻痕——和装置上的“LY-073”同一系列的编号，只不过更大、更深，像用刀刻进骨头里的诅咒。
“蓝月计划...不止一个装置。”苏瑶的声音发颤。
她想起父亲日记本里夹着的照片：年轻的他穿着白大褂，站在巨大的金属装置前，身后的墙上挂着“蓝月计划实验基地”的牌子。
照片背面有行褪色的钢笔字：“小瑶，爸爸要造的不是武器，是保护你们的盾。”
霍霆风握住她发冷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战术手套传来：“我让人封锁所有出口，张技术员已经在定位信号源。”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指节，像在安抚受了惊的小动物，“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拆了它。”
震动越来越剧烈，金属摩擦声中，苏瑶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远处的轰鸣重叠。
神秘使者还在笑，笑声混着战机的嗡鸣，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她摸出腰间的配枪，保险扣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这一次，她不会再让真相被埋进黑暗。
当第一缕阳光完全穿透薄雾，照在那座从地下升起的庞然大物上时，苏瑶看清了它表面刻着的字。
那是一行和装置屏幕上同样血红色的字母，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
“蓝月计划终章——审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