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火焰在云层下拉出细长的尾焰，十二架飞行器的嗡鸣震得耳膜发疼。
苏瑶望着机身上那抹刺目的血红色字母，喉间的铁锈味更重了——那与父亲日记本里夹着的旧照片上，“审判日”装置的标识分毫不差。
“李情报员！”她反手扣住身侧人的手腕，声音压得低却清晰，“立刻分析这些飞行器的型号参数。”
正抱着笔记本电脑的李航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锐光。
他迅速从战术背包里抽出便携式频谱分析仪，黑色仪器的屏幕在阳光下投出幽蓝光斑。
手指在触控板上翻飞时，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苏副处长，这些家伙的雷达反射面比咱们的‘猎鹰’小30%，发动机频率...是量子引擎！”
“量子引擎？”王参谋的吼叫声被通讯器里的电流杂音割碎，“那玩意儿不是还在实验室？”
苏瑶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三个月前，张技术员在后勤处仓库截获的那批走私电子元件，检测报告上的异常频率突然在她脑海里炸开——当时她就觉得那频率像某种被刻意掩盖的呼吸，现在看来，分明是无人机引擎的预热波段。
“张工！”她转身冲向正满头大汗调试信号接收器的张技术员，作战靴在地面敲出急鼓，“你上次破解的那组乱码，是不是量子通讯协议？”
张技术员的手顿了顿，抬头时额角的汗滴落进衣领：“苏处！
那组代码我逆向解析过，确实是为量子加密设计的...您是说？“
“它们的控制系统用的是量子通讯！”苏瑶的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舌尖，“干扰传统电磁波没用，但如果我们能搭建一个同频的干扰基站——”
“用谐波共振破坏量子纠缠！”张技术员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我前周刚测试过新型干扰器，备用零件在2号装备车！”
话音未落，霍霆风已经将配枪插回腰间，伸手拽住苏瑶的战术背心带子：“我跟你去拿零件。”他的掌心隔着布料烙在她腰侧，温度透过防弹衣渗进来，像颗烧红的子弹。
仓库门被霍霆风一脚踹开时，金属撞击声混着无人机的嗡鸣刺得人耳膜生疼。
苏瑶猫腰钻进堆叠的装备箱，指尖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快速摸索——找到了！
她扛起那台半人高的干扰器主机，却被霍霆风抽走：“我来。”
他的肩线绷成锐利的刃，迷彩服下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
苏瑶望着他后颈被汗水浸透的碎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深夜，也是这样的紧急任务，他抱着受伤的她冲进医疗室，军靴在地面碾出的血印子，和此刻装备箱上的灰尘印子重叠在一起。
“苏处！
干扰器需要外接电源！“张技术员的喊话从通讯器里炸响。
苏瑶这才惊觉自己竟出了神，连忙弯腰去搬蓄电池。
霍霆风却已经蹲下来，将主机和蓄电池一起抄进怀里：“带路。”
搭建基站的过程像场与时间的赛跑。
王参谋带着两个士兵用野战电缆连接所有可用的电子设备，李情报员举着频谱分析仪满场跑，实时反馈无人机的信号频率。
苏瑶蹲在干扰器前，手指在操作面板上翻飞，余光瞥见霍霆风正用战术刀割开电缆外皮，军靴尖抵着一块松动的碎石，防止设备滑动。
“频率锁定！”李情报员的声音带着破音，“478兆赫！”
张技术员按下启动键的瞬间，干扰器发出蜂鸣。
十二架无人机的尾焰突然扭曲成混乱的螺旋，最前面的那架像被无形的手扯住翅膀，歪歪斜斜撞向山体，爆炸的火光映得众人脸上一片金红。
“林骁！”苏瑶抓起通讯器，“剩下的交给你！”
耳机里传来战机引擎的轰鸣，林骁的声音混着狂风：“收到！
苏副处长，看好了——“
九架战机从云层中俯冲而下，机炮的火舌舔过无人机群。
苏瑶数着爆炸的火光，数到第七朵时，突然听见通讯器里传来刺耳的电流音。
“愚蠢。”
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带着刻意压低的笑。
苏瑶猛地抬头，却只看见漫天火光。
“这些玩具，不过是让你们放松警惕的诱饵。”
地面突然震颤起来。
苏瑶踉跄着扶住干扰器，看见脚边的碎石正往同一个方向滚动——西北方的土地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泥土翻涌着，像有巨手在地下撕扯。
“地陷！”王参谋的喊叫声被轰鸣淹没。
苏瑶望着逐渐扩大的裂缝，突然想起父亲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蓝月的敌人从不在地下——” 后面的字被水渍晕开，但此刻她终于懂了——敌人不在地下，他们的手段，却能让地下成为战场。
霍霆风突然拽住她的胳膊往后跑，军靴在塌陷边缘的泥土里碾出深痕。
李情报员的分析仪掉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张技术员抱着干扰器主机，被王参谋架着往安全区冲。
但裂缝蔓延的速度比他们的脚步更快。
苏瑶回头时，看见方才搭建基站的位置已经陷成深坑，碎石混着腐叶簌簌往下掉。
更远处，那架被击落的无人机残骸正在深坑边缘，血红色字母在尘雾中若隐若现，像某种狰狞的嘲笑。
“抓紧我！”霍霆风的手臂收紧，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怀里。
苏瑶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撞着她的耳膜，比无人机的轰鸣更清晰。
但塌陷还在继续。
脚下的土地发出最后的呻吟，苏瑶感觉自己的作战靴陷进了松软的泥土里。
她抬头望向天空，那里只剩林骁的战机还在盘旋，尾焰划出的光痕，像一道即将熄灭的希望。
而地下，传来某种巨兽苏醒般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