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石门闭合声像一记重锤,将最后一丝月光碾碎在水泥地面。
苏瑶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鼻腔里突然窜入的苦杏仁味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氰化物特有的气味,比李考古学家喊出“毒气”时更先一步撞进神经。
“用衣服捂住口鼻!”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银铃,在警报般的蜂鸣声里格外清晰。
话音未落,霍霆风的军大衣已经裹住了李考古学家佝偻的后背,男人的手掌扣住她后颈,将她往自己身侧一带:“靠我左边,这里气流弱。”
苏瑶被他带得踉跄一步,却在触到他滚烫体温的瞬间稳住身形。
通风口的“嘶嘶”声里,她看见张技术员的检测设备屏幕在幽蓝中跳动,数值疯狂攀向红色临界线。
陈医生的医用口罩已经罩在脸上,他扯着嗓子喊:“混合毒气!氰化物加神经麻痹剂,最多撑十分钟!”
“林骁!”苏瑶转身抓住飞行员的战术背心,“联系指挥中心,要后勤仓库b区的解毒剂——密码是0721,我上周刚核对过库存。”林骁的飞行手套还沾着战机尾焰的余温,他冲她点头时护目镜滑到额角,露出眼尾那道浅疤:“明白!”转身时战术靴在金属操作台磕出脆响,无线电的电流声里很快传来他的低吼:“这里是猎鹰03,重复,需要解毒剂!”
霍霆风的手掌始终按在苏瑶后腰,像块烧红的烙铁隔着两层布料烫着她。
毒气浓度攀升,李考古学家开始剧烈咳嗽,老人的手背暴起青筋,指甲几乎掐进霍霆风的军大衣里。
苏瑶摸出怀表,金属外壳烫得惊人,她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把半块怀表塞进她手心时说的话:“瑶瑶,要是哪天爸爸不在了,你就拿着这个找穿星徽军装的叔叔。”
照片还攥在另一只手里,被涂黑的脸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苏瑶突然看清照片边缘的日期——1999年8月15日,正是父亲档案里记录的“自杀”前三天。
“解毒剂三分钟后到!”林骁的声音穿透电流,带着破音的雀跃。
霍霆风的呼吸喷在她耳后:“陈医生,准备注射。”陈医生已经从医药箱摸出针管,金属针头在毒气里泛着冷光。
苏瑶注意到他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在计算剂量——混合毒气的解毒剂配比容不得半分误差。
解毒剂推进血管的瞬间,苏瑶打了个寒颤。
喉间的灼烧感像被泼了冰水,逐渐退去。
霍霆风的手指在她手腕轻轻一掐,确认脉搏:“怎么样?”她摇头,目光扫过墙角积灰的通风管道——那是老式建筑特有的方形铁管,边缘的铁锈在尾焰红光里泛着暗红。
“张工,能打开吗?”她指向管道。
张技术员的检测笔在管道上敲了敲:“这是连通后勤楼三层的通风道,直径够两个人并排。”他从工具包摸出液压剪,金属咬合声里,锈渣扑簌簌落了满地。
林骁当先钻进去,回头伸手:“李老,我背您。”
管道里的霉味比毒气更呛,苏瑶弓着腰往前爬,膝盖隔着战术裤都能蹭到凸起的焊痕。
霍霆风跟在她身后,军靴在铁皮上发出沉闷的响,像在敲一面战鼓。
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就在后颈,一下,两下,和她的心跳调成了同一个频率。
“等等。”林骁的声音突然压低。
苏瑶抬头,看见他的护目镜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管道外传来脚步声,不是他们的,是皮鞋跟敲击地面的脆响,一下,两下,像有人举着探照灯在巡廊。
张技术员的检测笔突然亮起红光,这次不是毒气,是热感——至少有三个人正往通风口方向移动。
苏瑶的手指扣住管道内壁,怀表在口袋里烫得几乎要融化。
照片里被涂黑的脸突然在她脑海里清晰起来,那肩章的星徽,那笔挺的肩线,和霍霆风此刻压在她腰后的手掌,像两把钥匙同时插进锁孔。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模糊的对话。
“确认通风口了吗?”
“那女的精得很,别让她跑了。”
“老规矩,活要见人——”
后半句被铁皮管道的共鸣吞掉了。
苏瑶回头,霍霆风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像两把淬了火的刀。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杂音,二十年前的雨声突然涌进耳朵,父亲抱着她站在军绿色卡车前的画面,和照片里的身影重叠成一片。
管道尽头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带着某种她熟悉的气味——是松木香,和霍霆风制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脚步声停在了通风口正下方。
有人转动了管道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