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将军!”
重逢之际,二人对视,眼中满是复杂情绪。
他们仅遵高景之命,避开敌军主力,穿插推进……
最终,竟意外地,一人抵达代郡,一人兵临蓟都!
两地守军皆被调出拦截——灭国之功,如此轻易到手。
整个过程结束,两人如同傀儡,直至消灭代、燕两国,才渐渐觉醒。
此刻,他们前来大营汇报,心中唯有惊叹。
“二位将军,恭喜!”蒙恬远远迎上,笑容满面,拱手致意。
“蒙将军!”两人连忙回礼。
辛胜神色复杂:“当初蒙将军被留下,我心中还窃喜,现在看来,最大受益者竟是蒙将军。”
王离也感慨:“是啊,在大良造身边学习,这样的机会实属难得。”
蒙恬大笑:“二位这是带着灭国的功勋来炫耀吗?”
辛胜忍俊不禁:“若可以,我愿与你交换!”
王离附和:“我也是!”
“想得倒美!”蒙恬得意一笑,“走吧,大良造正等着你们。”
说着,他领着二人步入军营。沿途,王离和辛胜环顾四周,神色愈发复杂。
“这里……”王离低语。
两人对视,王离继续:“这里似乎没有秦军?”
蒙恬微笑:“秦军驻守在易水,这里的十余万人,全是燕人!”
辛胜脸色骤变:“这怎么行?”
王离也焦急:“这不是将大良造置于危险之中吗?”
蒙恬摆手而笑:“无妨!大良造说,率领燕人军队,能更快地安定民心,减少反抗……而且,谁说大良造危险?这里的每个人,都愿为保护大良造而死!”
王离和辛胜相视无言。
主营内,高景正在书写。蒙恬带入二人:“大良造,王离、辛胜两位将军前来汇报。”
王离与辛胜单膝跪地,抱拳:“王离(辛胜)参见大良造。”语气中满含敬意。
“二位将军辛苦了。”高景站起,走过来笑道,“我正向大王为二位请功呢!”
二人没有起身,直接跪下,齐声道:“都是大良造的谋划,我们不敢居功!”
“起来,起来。”高景伸手相扶,“是你们的功劳,无人能夺。”
二人起身,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高景转向王离:“蓟都现在如何?”
王离严肃回答:“按大良造的吩咐,我攻下蓟都后,对百姓秋毫无犯,却大肆抓捕权贵,抄家灭族……燕国权贵,我杀了一批,剩下的连同燕王喜一起,已押送咸阳。”
高景又问:“原因告诉他们了吗?”
“当然。”王离微笑,“燕国太子竟敢派使者刺杀我秦国大王,秦人岂能善罢甘休……对了,太子丹的妻女,我也带来了。”
“不错,干得好!”高景赞许地拍了拍王离的肩膀,目光远眺,道:“如今,燕国仅存的反抗力量,唯太子丹而已……蒙恬,给太子丹送信,约他相见。”
“遵命!”
……
“已无退路了吗?”寒风凛冽,姬丹凝视着远方的军营,任由冷风拂面,神色茫然。
“太子!”
鞠武悄然出现在姬丹身后,轻声道:“高景派人来信,约定会面。”
姬丹忽而一笑,自嘲道:“高景率十万燕军,将我这位燕国太子逼得走投无路……如今却要约见,是想羞辱我吗?”
鞠武沉默片刻,言道:“高景非此等之人,太子虽败,不可失态!”
“太子?哪还有什么燕国太子!”
姬丹叹息,道:“见吧,我们已无反对的资格……太傅,为何会至此境地?”
鞠武询问:“太子所指何事?”
姬丹摇头:“罢了,不重要了……”
……
会面时,姬丹收敛,未带随从,仅与鞠武同行。
高坡上,高景已设宴等候,蒙恬、王离相陪,一旁停有华丽马车。
“太子,鞠武先生!”
高景行礼。
蒙恬、王离则怒视姬丹,仿佛欲拔剑相向。
“高景真是了得,丹,心悦诚服!”
姬丹随意拱手,坐下自斟自饮。
赵好好则依礼行礼。
待赵好好落座,高景亦跪坐,道:“马车中是太子家人,稍后太子领回。”
姬丹倒酒的手微停,讥讽道:“大良造杀我姬丹尚嫌不足,还要灭我妻女吗?”
“太子!”
赵好好低声提醒。
高景不以为意,直视姬丹,道:“太子怨气深重?是怨我高景,还是怨秦王?”
姬丹欲言又止。
高景续道:“为君者六弊:好胜、耻过、骋辩、眩聪、厉威、恣强,太子不妨自检,触犯了几条?”
姬丹愕然。
倒是赵好好发问:“请大良造详述。”
好胜、耻过、骋辩、眩聪、厉威、恣强,此六弊,乃君主之患。
自以为高人一等,不容人言过,夸夸其谈,炫耀小智,待人严苛,刚愎自用,此六点,皆为君主当戒之弊。
高景解释毕,问:“太子以为,今日之局,谁之过?”
姬丹冷笑:“难道还能是我?”
智者勇于改过向善,愚者则以过错为耻,终致谬误累积。高景摇头,满含失望:“至今,太子仍不愿自省吗?”
智者修正错误,日益向善;愚者讳疾忌医,错上加错。向善则德行日新,讳错则恶行渐深。
姬丹咬牙切齿:“若非嬴政野心作祟,我何必至此?”
高景凝视姬丹:“太子真如此认为?国君骄傲则失国,大夫骄傲则败家……太子之傲,从何而来?莫非仅凭姬姓之尊?”
“狡辩者掩饰过错,谦卑者远离纷争……或许我不该见太子!”高景摇头,举杯向赵好好:“先生有何打算?”
赵好好苦笑:“唯有一死。”
高景叹息:“先生不离,我也不安。若太子心有不甘,恐先生会引燕民共赴死路。”
“离燕可活。”
“不走了!”
鞠武坦然:“愿大良造葬我于燕,我在九泉之下,见证燕地在您治理下日益昌盛……”
高景点头应允,转向姬丹:“太子携妻女离去,愿随者皆可。”
姬丹凝视高景:“你不杀我?”
“很想,但大王念旧,不忍。”
“旧情?”姬丹冷笑,“嬴政也会谈‘旧情’?”
高景不再争辩:“明日大军攻城,太子有一夜撤离。马车备有银钱干粮,请自便。”
言罢,他饮尽酒,起身离去,王离、蒙恬紧随。
途中,蒙恬问:“姬丹会走吗?若死战,如何应对?”
“他会走的。”高景笑道,“妻女在侧,他已无死志。”
王离迟疑:“大良造,若大王不知……”
蒙恬打断:“王将军慎言!”
高景摆手:“大王有情,我们愿侍奉冷酷之君,还是仁义之主?”
《易经》言:六三爻象,视虽眇却能见,行虽跛却能履。若履虎尾,必遭虎噬,凶兆也。武者侍奉君主,需谨慎如临深渊。
伴君如同与虎同行,此言非虚。
若背弃君王之恩,他日无情之君,必如猛虎伤人。
王离闻言,若有所思,感激道:“末将明白了,多谢大良造赐教!”
……
姬丹至马车前,欲掀帘又止,反复数次。车内传来稚嫩之声:“可是父亲?”
姬丹苦涩回应。随即帘开,一女童见姬丹,痛哭扑入其怀。
车内,一华服女子泪眼婆娑,唤道:“夫君……”
女童哭喊:“父亲,我怕……”
姬丹心软,思及妻女未来,死志渐消。他轻抚女童,对太子妃微笑:“无事,无事……”
鞠武一旁独酌,见状未上前,心中暗叹:高景此举,迫使太子求生,妙策也!
想必高景已布下诸多后手,即便太子日后反秦,亦在其算计之中。
唯愿太子未来能明辨是非,安度余生。
鞠武念及燕国、燕王、燕民,长叹一声,饮尽杯中酒,拔剑自刎,面带安详。
姬丹安抚妻女后,回首见鞠武已逝,沉默行礼,牵马离去。
……
次日,三路秦军压境,姬丹残部无主,只得投降。代国、燕国遂灭。
秦吏至,高景交代治国之策后欲离。有学宫之士同行,加之十万燕军,高景无忧。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灭燕代不过两月。辛胜远送高景一行,直至身影消失。
……
“大良造曾言年前战事可毕,我初以为妄言,未料……大良造真乃非凡之人!”
然其未接王命,仍需镇守易水秦军。
……
归途中,高景未直奔关中,意在赵地一行。
赵地政务,高景远在咸阳遥控,其间难免有欺瞒之事。
此番亲临,意在巡视震慑。
自然,无法遍访赵地,只为震慑,故未掩行踪,反大张旗鼓,高举“大良造”旗。
蒙恬、王离各率兵马随行护卫。
至一乡邑,赵人远见大良造旗,初疑目,继而蜂拥而至,路旁跪拜。
若非高景有令,王离、蒙恬几欲挥兵。
高景下车,望满地跪拜之赵人,笑道:“见你等安好,吾心甚慰。”
若非生活富足,赵人岂敢不畏秦军,如此虔诚跪迎?
且百姓神色焕发。
高景近之,扶跪者,混入人群,问收成及难处。
护卫难以驱散人群,蒙恬、王离紧守高景,手按剑柄。
待百姓稍安,与高景谈笑,高景问:“官吏有无欺压百姓?”
此言出,百姓皆笑。
有人呼:“大良造,官吏乃我等自选,岂会欺压?”
“对啊,官府言,官吏自选,不佳可换……谁敢欺压?”
“言之有理……”
“哈哈,荣那厮,日日怕被撤职,岂敢不尽职?”
“……”
见此,高景满意道:“ ** 后常遣人巡视,有委屈直说,勿隐!
大家来之不易的安宁,勿将不满藏心,否则奸人挑拨,战火再起……”
“孟子云:五亩宅,植桑,五十者可衣帛。鸡豚狗彘之养,不失其时,七十者可食肉。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无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