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一切陷入黑暗,身边的一切动静都消失了,只剩无边的死寂包裹着他们三人。
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伸手不见五指,希尔斯甚至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里敲出单调的回响,每一下都带着莫名的慌。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拉住身旁的布莱克,但是手在寒冷的空气中却落了个空。
深处一片黑暗,这让她心中涌现了莫名的恐慌,下意识想要开口呼唤对方,但是却又想起刚刚布莱克的叮嘱。
她深呼吸了半晌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只要等待就好。
只要等待到明天天亮。
“希尔斯?”布莱克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开,“你在哪?靠过来一下……”
希尔斯正欲开口,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将嘴闭上了。
可布莱克的声音仍不死心似的,穿透浓稠的黑暗从身后传来:
“希尔斯?你现在在哪?别慌,我这就过来找你。”
话音刚落,一阵刺骨的冷风突然顺着她的脖颈扫过——那风裹着诡异的湿凉,绝非寻常自然的风,反倒像有人正俯身贴在她身后,轻轻呼出的气息,凉得她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料。
她迅速地转身,手中凝聚红色的雾气汇聚成刃,直直劈向身后!
可刀刃落下的瞬间,却只触到一片虚无,可空气中那湿冷的气息却又在告诉她,刚刚确实有什么东西站在她的身后,试图缓缓拢住她。
随着她的转身,身后布莱克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她暗自松了口气。
“希尔斯?”
又一道声音在耳畔生起的瞬间,这次希尔斯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一顿。
熟悉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的暖意,像极了小时候每逢雨天,那个男人时常呼唤她的调子。
希尔斯猛地回头,昏暗中竟真的映出一道宽厚的身影——灰格子衬衫是他最常穿的样式,袖口卷到小臂。
克斯顿叔叔?
对方出现的瞬间,希尔斯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
男人脸上挂着记忆里温和的笑,眼角的皱纹都和从前一模一样,连说话时微微偏头的模样,都精准戳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傻孩子,看你吓的。”克斯顿叔叔的声音裹着淡淡的烟草味——那是他生前最爱抽的手工烟味道。
“是我,希尔斯。”
身影缓缓靠近,声音裹着让人安心的磁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不要哭孩子,没有受伤吧?”
对方柔和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徘徊,“看得出来,你似乎经历了许多磨难……但你都坚持下来了,这很了不起。”
“抱歉,将这些负担都交到你一个人身上,无端的罪责压在你的身上想必让你承受了很多压力……很抱歉。”
身处淡淡的光芒之中,克斯顿的眼眶微微湿润晶莹,但仍旧流露着和煦的微笑。
“但是希望你相信一点——虽然你过去所经历的环境或许是虚假,但那些温暖而关切爱都是是真实存在的……”
话音未落,希尔斯忽然感觉到脸颊一阵湿热——不知何时,眼泪竟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顺着下颌线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孩子……”
身处亮光中的克斯顿朝她缓缓伸出手,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
“不要哭孩子,以后你要学着更坚强一些才行啊……过来,孩子,我最后一次帮你把眼泪擦擦。”
希尔斯的视线逐渐被泪水所模糊,但此刻布莱克的话却前所未有清晰地回应在她的脑海中。
不行,不能过去,也绝对不能回应。
他不是克斯顿叔叔,绝对不可能是!
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紧咬着牙,渐渐的,眼神逐渐被愤怒与怒火充斥。
没有丝毫犹豫,希尔斯手腕猛地翻转,猩红的刃光划破浓稠的黑暗,带着决绝的力道直直劈向那道身影!
刀刃触及身影的瞬间,对方脸上的柔和笑意定格,随后骤然扭曲,化作狰狞的黑雾。
青灰的手掌、熟悉的衬衫轮廓瞬间瓦解,整道身影化作一团翻滚的浓墨,被红刃劈开一道缺口,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
黑雾在猩红刃光中疯狂扭曲、蒸腾,那股黏腻的湿冷气息却突然反扑而来,像无数细针钻进四肢百骸。
希尔斯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狂跳,眼前的黑暗开始旋转、下沉,耳边的嘶鸣渐渐模糊,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天旋地转间,她握着红刃的手一松,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意识彻底坠入混沌。
…………
“醒醒,希尔斯。”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声音穿透昏沉。
希尔斯缓缓睁开眼睛,白光逐渐从窗户里漫进来,像一层柔软的纱,悄悄驱散了夜晚的浓墨。
起初只是窗棂边的一抹浅亮,慢慢爬上腐朽的墙壁、漫过屋子里破败的桌面,将角落里的阴影一一抚平。
天彻底亮了,晨光透过玻璃洒在地上,映出清晰的光斑。
“白天了,走吧。”
布莱克低沉的嗓音打破清晨的静谧,似乎是见自己醒了过来,对方稍微松了口气。
他将落在肩头的外套拢了拢,迈向门口,指尖触到了冰凉的门把手。
吱呀一声,门推开,外面已然是白茫茫的一片,阳光撒在院子里的白雪上,让人感到一丝暖意。
布莱克没有马上出去,而是抬眸仔细打量起四周。
直到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这才松了口气,踏出去踩在台阶上回过头。
“抓紧时间,趁着祂现在还没有走远,我们要追上去,祂会带我们找到我们要找的目标。”
希尔斯伸手挡了挡有些刺眼的阳光,轻揉去眼角已经凝固的泪晶,直到完全适应亮光,她才站起身,朝着对方点点头。
她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破败的墙壁和家具上出现了许多尖锐的缺口,门槛和窗户上还遗留着魔力药水的结晶。
她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径直跟上布莱克的步伐。
可就在她马上要迈出门槛时……
“喂,小丫头。”
低沉而沙哑的男声从她的耳畔升起,希尔斯的脚步骤然一顿。
就在她以为她产生幻听时,那声音却再次响起,这一次她清楚地意识到——那股清晰而透彻的声音仿佛来自她的大脑。
“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