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车辙，艾莉丝斜倚在马车木壁上，一条腿随意支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厢边缘的木纹。
她仰头望着墨色天幕，繁星如碎钻般缀满穹顶，晚风掀动她的发梢，将绵长的等待揉进寂静里。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睫羽微颤，缓缓扭过头——布莱克的身影正踏着夜色走近，衣摆沾着荒原的尘沙与凉意。
艾莉丝的目光在他身上轻轻落定，看了半晌，直到他已然靠近，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并未多问什么。
“去皇城还是圣城。”
艾莉丝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
剩下的时间已经十分紧张，眼下也只能够奔赴其中一者——这或许是个左右战局的关键抉择。
布莱克沉默了良久，最终开口。
“回西亚斯。”
“什么？”艾莉丝蹙眉，显然这个选择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布莱克这才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考虑：“尘世之蟒会出现在圣城的境内，教廷提前准备好的圣法阵会拖延一定时间。”
多亏了教廷的圣法阵，这也使得在无数次重来中圣城始终是坚持时间最久的阵地。
“巨狼芬里尔会在草原苏醒，梅耶尔会负责暂时拖住它。”
不过具体能够牵制多久也是一个未知数——她需要同时关注另一个自己打乱计划，又必须在与芬里尔的对抗中保护住自己。
一旦她死去，体内的倒退魔法激活，那么世界就会被动地回档。
这就需要她将风险控制在足以掌控的范围内，对于她能否做到这一点布莱克表示担忧，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么布莱克也就只能暂时选择相信。
“而最大的威胁——【毒龙·霍格】会在西亚斯苏醒。”
布莱克深深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夜色里转瞬消散。
“它会迅速吞噬学院然后便去往帝国的境内。”
“言外之意，只要将霍格成功控制在学院，那么皇面临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艾莉丝点头，似乎丝毫没有怀疑布莱克的决策。
“你不质疑我这样做的理由？”
艾莉丝轻笑，眉眼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是【先知】，不是吗？”
布莱克开着玩笑，“不过很可惜——如果说我告诉你，在我预知到的所有结果中，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毁灭呢？”
艾莉丝略有所思，随后缓缓开口。
“那么你遵从命运吗？”
布莱克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半晌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貌似一次没有。”
此话一出，艾莉丝先是一怔，随即肩头轻轻颤了起来，细碎的笑声从唇间溢出。
马车奔驰在荒芜的山谷间，艾莉丝的笑声轻得像被晚风拂过的烛火，眼底的深红也终于漫开一层暖意，这是布莱克从未见过的笑容。
“那你可称不上一个够格的【先知】。”
“在这一点上就不要打趣我了。”
两人间的氛围似乎融洽了许多。
“对了……”
艾莉丝似乎是想到什么，略有所思，“预言中提到的【黑色骑士】呢……你刚刚应该只提到了其中三者。”
“不知道。”
布莱克摇头。
他目睹了梅耶尔无数次的重演，但是却始终未曾见到那所谓【第四灾厄】的身影。
“既然这样，那么就暂时抛开吧……或许只是预言出现了偏差，或者还有什么更深层次对意味。”艾莉丝说道。
“希望吧。”
布莱克叹了口气，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感。
马车轱轳碾过荒原的碎石，不知行了多久，在天刚蒙亮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帝国边境的一处岔路口。
这时布莱克却突然示意马车停下来。
布莱克掀开车帘，寒气瞬间涌了进来，他回头看向艾莉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你先去皇城。”
“什么？”
艾莉丝没有预料到布莱克会突然做出这一决定——实际上布莱克一早便是这样打算的。
梅耶尔无数次的尝试让他深知，想要同时平息所有的灾厄是不可能的——每一个【灾厄】都是超乎常理的存在。
唯有逐一击破才会有一丝的生机。
而在这种前提下，时间便成为了最珍贵的成本。
言外之意，这注定是场与时间赛跑的“赌局”。
布莱克顿了顿，“仅仅只靠学院自己的力量无法阻止霍德，所以也需要宫廷的援助……”
“而且也需要将现有的信息传达，特别是圣城那边……这里有多长的时间取决于那边可以支撑多久。”
说罢，布莱克将一张纸条递给艾莉丝。
“这上面记录的是一种药水的配方，交给宫廷的魔法师，拜托他们尽可能多的炼制出来，在对抗霍格的战役中，它们会起到至关重要。”
“另外，务必将莱昂纳多和德莱尼斯这两个人带来。”
布莱克说了半天，但是艾莉丝只是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眉头紧锁着似乎也没有要接自己手中纸条的意思。
“你确定能做到？”
布莱克点头，“西亚斯学院会成为皇城帝国的第一道防线，从这一点出发，宫廷不会坐视不管。”
“你清楚我不是这个意思。”
艾莉丝眉头此刻终于拧成一道紧绷的弧度，深红眼眸里凝着布莱克的身影，连眼底翻涌成锐利的色泽。
“你觉得你能支撑到援军的抵达？”
布莱克深吸了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打算：“回到学院后我会先将消息通知给学院的教授让他们准备。”
“在霍格挣脱束缚后，我会迅速将战场从南边森林转移至学院西边的摩洛根山谷附近，那里的地形会有助于规避霍格的直线型火焰。”
“之后，我和学院的教授们暂时想办法将其拖在那里，直至宫廷的援军抵达。”
艾莉丝沉声：“如果计划失败呢？”
布莱克沉默了一会。
“如果我们没有成功将霍格留在学院……”
“那么皇城就会是第二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