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辞方才对沈意欢说的话是：“她就是你。”
看完了沈意欢那些过去，林青辞知道她的生命里没有什么能救她的人。
因为李秀华过于强的控制欲，沈意欢身边压根没有什么人。
能救她的，一直只有她自己。
虽然林青辞不知道那女鬼产生的原因是什么，但她既然是在沈意欢自杀的那个晚上诞生的，那大概也和沈意欢压抑到崩溃的情绪有关。
女鬼躺在沈意欢怀里，她身上都是血，那张和沈意欢一模一样的脸上红唇鲜艳，眼神一直是充满迷恋和爱意的，女鬼抬起手，染血的惨白指间落在沈意欢脸上，她说：“对不起，没有实现欢欢的愿望。”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沈意欢泪如雨下：“我只要你，我只要你陪着我……”
“欢欢，要快乐呀。”女鬼笑起来很明媚：“你不需要谁的拯救。”
“我的欢欢永远是最好最勇敢的欢欢。”女鬼惨白的皮肤慢慢裂开，整个身体像是破碎的镜子一般崩裂四散。
碎在了沈意欢怀里。
沈意欢崩溃地去捡那些碎片，像是想把她的爱人拼起来。
……
宋时牵着林青辞的手，闭上了眼睛。
林青辞躺在楼听屿怀里，也在慢慢消散。
楼听屿安静地看着林青辞，神色冷漠地有些不正常。
“楼听屿，”林青辞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你有点像我的一个……故人。”
其实从好久之前，他就发现了不对，那些奇怪的梦，那些一瞬间闪过的奇怪记忆……还有楼听屿身上那股熟悉的兰花香，还有他内心最深处的执念。
林青辞有一个猜测，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过什么。
“……是吗？”楼听屿指尖落在林青辞眼皮上那颗小痣上：“或许我就是他呢？”
林青辞闻言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直勾勾地看着楼听屿，就见楼听屿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他笑起来的时候，配上眉心朱砂痣，和师尊更像了。
“小辞，我和那个人很像吧？”楼听屿摩挲着林青辞眼皮上的红痣，说：“每次只要我一露出这样的神情，你就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你在透过我，看着谁呢？”
林青辞回过神来，他垂下眼眸：“抱歉，我并没有……”
“不，”楼听屿细心地擦去他脸上唇瓣上的血：“你可以把我当做他，我不介意。”
“只要最后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他才是那个替身。”
林青辞：“……”
“哇塞。”系统在林青辞脑海里惊叹一声：“倒反天罡耶。”
林青辞：“……”
楼听屿说：“我答应你会离开这里。”
林青辞正准备高兴，楼听屿忽然说：“不过你要和我一起出去。”
林青辞虚弱又直白地说：“我要死了。”
楼听屿低头看着他：“没关系。”
“？”这是有关系没关系的问题吗？
就在林青辞无语之际，楼听屿忽然抬起林青辞的下颌。
“你唔！”
林青辞本就虚弱，现在的反抗对楼听屿来说简直微不足道，于是所有挣扎都被压下，楼听屿直勾勾地睁着眼睛看着林青辞，眼眸漆黑。
因为靠得太近，楼听屿那张本就冷漠俊美的脸庞就显得越发有攻击性，林青辞被他盯着，莫名有些心慌地移开了视线。
楼听屿的舌尖被他自己咬破了，冰凉的血顺着唇齿交缠间落入林青辞的腹中，带起一阵莫名的灼烧感。
林青辞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推开楼听屿，却无法挣脱。
……
“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了。”楼听屿看着怀里脸色苍白，但唇瓣水润艳丽的林青辞，说：“或者一起死在这里。”
“不过小辞应该不想我死吧？”
林青辞心下震惊，下意识地露出冷漠的神情看向楼听屿：“我是不想你死。”
林青辞身上的伤居然在慢慢恢复，楼听屿的血对他居然有用？！而且楼听屿的态度怪怪的，是发现什么了吗？
“系统，”林青辞呼叫它：“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死不掉了？”
“楼听屿的血对我为什么会有效果？”
“亲亲宿主，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可能暂时死不掉了。”系统头疼：“因为楼听屿是因为亲亲宿主化鬼的，他那个鬼种种在了亲亲心里，所以现在你们性命相连。”
系统说：“你死了，他也会死。”
“但是这个世界的结局是楼听屿必须出鬼地，这是不能更改的结局，要是楼听屿死在这里，那一切都会崩溃。”
林青辞：“……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要是真的要一直留下，他就要崩溃了。
“出去之后就可以，出去之后我会带着亲亲宿主离开。”
林青辞：“那楼听屿会死吗？”
系统说：“不会，出去之后，很多事情就会改变。”
“我们的任务只是在鬼地的世界，所以在故事结束之后，在离开鬼地之后，原本已经该死了的炮灰不会对主角产生影响。”
原来是这样吗？
但是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因为整个城堡随着沈意欢的崩溃和那女鬼的消散开始崩塌。
天空也好，大地也好，整个世界都像爬满了裂纹去，然后慢慢地散开。
林青辞还很虚弱，被楼听屿抱着要离开。
“等一下，”林青辞看向沈意欢，说：“该离开这里了。”
沈意欢垂着头，没有说话，她怀里无数亮晶晶的镜子碎片，像是细碎的月光。
林青辞说：“这里要塌了。”
沈意欢慢慢抬起头来，那双眼睛有些空洞，直愣愣地看着林青辞，良久，她笑了。
沈意欢说：“离开？去哪里？”
“……回到真实的世界。”林青辞见她陷在悲伤里反应迟钝，于是又说：“你不想再去看看时来吗？”
时来，那只尾只剩下短短一截的小橘猫，它死后，被沈意欢悄悄埋在了学校附近那个公园的山上。
“……时来？”沈意欢神色平静下来：“已经去看过了。”
她在做出决定前，去看过了。
林青辞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意欢看了林青辞一眼说：“我不离开了。”
她俯身捡起那女鬼死后化成的，落了一地的镜子碎片，像是捡起一颗破碎的心。
“我说过要和她永远在一起。”沈意欢笑得眉眼弯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着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哪怕是死也不分离。”
她说完在镜子碎片上落下一个吻，然后用那碎片狠狠地刺入了脖颈，鲜血喷溅，洒在那一地亮晶晶的碎片上。
林青辞下意识想要阻止她：“沈意欢！”
世界崩散。
楼听屿带着林青辞离开，林青辞在出鬼地的最后一刻回头看，看到的就是沈意欢睡在血泊里。
她脸上带着笑。
林青辞看见，已经变得透明的，满身裂纹的女鬼在血泊里抱住了沈意欢，那或许是女鬼的残念。
女鬼在沈意欢眉心落下一吻：“我最喜欢欢欢了。”
“我们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