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道卿捅了他一剑之后，沈雾行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开始有些神神叨叨滴盯着林青辞和楼宴之自言自语。
上官道卿收回剑，看他在地上蜷缩起来后又开始疯狂地抠挖自己胸膛的血肉，直到把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挖出来，然后亲手捏爆。
上官道卿：“……”
虽然他见过不少的大场面，但是沈雾行这样的，他第一次见。
上官道卿想要继续补刀，但一剑下去，穿透的却是沈雾行扬起的手掌，沈雾行的手掌被那一剑穿透，手掌都被切开了大半，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痛意。
他褪去了那扭曲的模样，白皙如雪的脸上染血，随着他的心脏炸开，那双雪色的重瞳之中裂开细细的一道血色竖线，沈雾行心口豁开的血肉蠕动着生长起来，像是藤蔓一样缠上了上官道卿的剑。
上官道卿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抽出自己的剑，但却已经晚了——虚空之中睁开的那些眼睛开始剧烈地转动起来，雪色的眼球像是要跳出眼眶。
那些眼睛长出来，长在玄天宗的每一个角落，它们注视着玄天宗，注视着林青辞。
雪停了。
月光如水，天空中那一轮满月格外地大，边缘隐隐泛红。
所有正在厮杀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月光太过皎洁明亮，所有人都忍不住被吸引。
月光公平地落在每一个人身上，微凉的温度，像雪。
“不要看月亮！”是兰雪时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
可是因为晚了。
月亮那层皎洁的皮蠕动着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道细细的，血线似得竖瞳缓慢地睁开。
“啊啊啊啊——！”
月光落在人的身上，带起焚骨的灼热痛意，顷刻间，无数修士就被那月光焚烧殆尽，神魂尸骨化作星星点点的火花朝着月亮汇聚而去。
一时间，原本就混乱的玄天宗变得更加混乱了，无论是正道修士还是魔修都逃不过那诡异的月光。
金色的鹏鸟落到了林青辞和楼宴之身边，展开翅膀为他们挡住了那诡异的月光。
沈雾行白发及地，他心口血肉疯狂蠕动着生长，很快就把空荡荡的心口包裹起来。
沈雾行走向林青辞和楼宴之。
被上官道卿拦住，但没能拦多久，上官道卿的伤本来就没好，如今伤上加伤，被那些眼球里伸出来的血丝缠住裹成了茧。
上官道卿陷入昏迷，金色鹏鸟化作小小的一团蜷缩在林青辞脖颈上。
于是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林青辞和沈雾行。
楼宴之眼瞳已经涣散了，他不肯喝林青辞的血，林青辞的血顺着他的下颌染湿了他的衣裳。
两个人被一个人的血浸透。
“小辞……”楼宴之艰难的抬起手想要去抚摸林青辞的含泪的眉眼，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指尖刚刚碰到林青辞薄薄的眼皮就落下了，只在白瓷般的皮肤上留下一抹艳丽的血色，像是一颗小小的，红色的朱砂痣。
“小辞……”
雪终是……没有停啊。
他等不到一个阳光正好的春天。
楼宴之的话太轻了，轻的像是一声叹息。
他闭上了眼睛，林青辞抱着他，眼里的泪落到楼宴之眼尾，留下一抹湿润水痕。
“不要，不要……”林青辞紧紧地抱着他，悲痛欲绝：“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你答应过我等雪停我们就结为道侣的……楼宴之，你不可以骗我，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楼宴之……”林青辞扯下自己的一片原身喂给楼宴之吃下，可怀里的人还是在逐渐变冷。
“不要，不要，我只有你了，我……”
楼宴之是他在这世间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他第一个心动的人。
他们还没有结为道侣，还有好多事没有去做，他们还没有一起等到这个世界变好。
为什么那么突然就要离开。
“你疯了。”沈雾行已经走到了林青辞面前，血色的丝线缠绕住林青辞血淋淋的手。
“滚开！”林青辞想斩断那些丝线，却被缠的越来越紧。
林青辞却丝毫没有停下挣扎，那些丝线勒进他的血肉里，鲜血渗出。
林青辞情绪太过激动，还不等沈雾行做什么，他忽然就吐出一口血来。
“滚开！”沈雾行一旦靠近林青辞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颈一样开始窒息开始吐血。
沈雾行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林青辞想要抱起楼宴之，但他刚刚放了太多血，脸色惨白，自己的有些站不稳，摇摇欲坠。
“哥哥。”沈雾行叫了他一声。
林青辞没理会他，尝试抱起楼宴之，他手腕上的伤一直在流血。
好不容易把人抱起来，然后又摔回雪里。
林青辞在楼宴之冰冷的尸体旁边躺下，他牵着楼宴之的手，蜷缩起来。
沈雾行见状忽然就勃然大怒：“你为了一个蝼蚁连命都不要了吗？！”
“……蝼蚁？”林青辞忽然抬头看了沈雾行一眼，他眼里的泪像珠子一样掉出眼眶，他笑了一声，那笑太轻，沈雾行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人是蝼蚁。”林青辞的声音很轻，神色苍白，他眼皮上的血迹仿佛浸到了血肉之中，烙印一般留下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给他苍白的眉眼添上了妖冶的艳。
他整个人开始缓慢地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散开，一时间无数浅青色和金色的光点散开，犹如璀璨星河流转。
他在自散神魂，他为了一个蝼蚁，不要自己的命了。
“住手住手住手！”沈雾行想要去抓住他，可空气中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使得他无法靠近林青辞。
沈雾行隐隐崩溃：“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玄天宗的所有人！你……”
“哦。”林青辞只是淡淡地朝他笑了一下，那笑容轻薄地像雾，风一吹就散了，他说：“随便吧。”
反正自己不死，沈雾行也要杀人。
何必再用这样的理由来威胁他？
反正他好累，他要死了。
他等不到雪停。
星星点点的光在这方天地间散开，大半落在了楼宴之身上，其他的星光随风散开。
林青辞真的像雾气一样，风一吹，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