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穹顶的水晶灯将学士服照得泛着微光,流苏从右肩滑向左方的瞬间,我几乎是踉跄着抱起香槟玫瑰冲向校门。苏晴的高跟鞋声在身后追得急促:“他大连专场!你肯定扑空!”我晃着手机屏幕,锁屏上郎鹤炎半小时前发来的语音还在跳动:“快回来!那小子推了三场商演!”
推开德云鼓曲社的木门,消毒水混着檀香味扑面而来。空荡荡的后台只余栾云平伏案核对着节目单,见我气喘吁吁,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朝小剧场努努嘴:“还在抠新活。”透过虚掩的幕布望去,张鹤伦正半蹲在地上,手把手教青年演员使相:“捧哏得像船锚,逗哏浪再大也得拽回来...”他抬手擦汗时,袖口磨出的毛边在逆光中微微发亮,那身宝蓝色大褂不知穿了多少场,布料都洗得发白。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轻咳出声。铅笔落地的脆响惊飞了梁间的燕雀,他转身的刹那,眼底翻涌的情绪比台下的观众席更炽热。
紫藤架下的石凳沁着夜露的凉意,他拧开冰镇北冰洋时,拉环弹出的声响惊起池边睡莲。“怎么逃过毕业聚餐的?”气泡水在玻璃瓶里咕嘟作响,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瓶身。我晃了晃手机:“说来找‘行走的粮票’蹭饭——听说某人新学了锅包肉?”他仰头大笑,眼角的笑纹里盛满月光,鬓角未干的汗珠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暮色漫过青瓦时,我终于鼓起勇气摩挲着玻璃瓶上的水珠:“当年怕十二岁鸿沟太宽...”话音未落,他已用指尖按住我颤抖的唇。“我考德云社失败三次,你跳级保送清华——”他的掌心带着琴弦磨出的薄茧,温热的触感从额头蔓延到发顶,“咱俩翻山越岭走的路,早把这沟填平了。”
晚风穿过紫藤花架,卷起他哼唱的《浪花一朵朵》。熟悉的旋律裹着槐花香沁入心底,蝉鸣适时地加入合奏,在渐浓的夜色里织成温柔的网。
“闭眼。”他突然凑近,呼吸扫过耳畔。当睫毛轻轻擦过他掌心时,清越的三弦声如溪水漫过心田。睁眼瞬间,只见他怀抱琵琶似的斜持三弦,琴首雕刻的白鹤振翅欲飞,月光为琴身镀上银边:“新编《毕业三叠》,独家首演——”
左手在琴弦上灵巧翻飞,吟揉间带出缠绵颤音,他的唱腔混着笑意倾泻而出:
“第一叠啊,手机落台阶,后台初见小学霸
第二叠啊,微信传曲谱,夜半改词月西斜
最怕第三叠,鸿沟十二年,姑娘转身如飞雪...”
弦声陡然激昂,他拨弦的力道带着破竹之势:
“谁知第三叠,姑娘驾云归,笑指鸿沟是溪水!”
尾音消散在夏夜的风里,他变魔术般托出丝绒礼盒。盒内银链坠着微型三弦,琴轴处“hL&xx”的刻字闪着微光。“定情信物得成对。”我笑着拉开背包拉链——钥匙扣上同样的银链,坠子却是缩小版的清华二校门。
他愣在原地,眼眶渐渐泛红。当温暖的怀抱将我裹住时,紫藤花簌簌落在肩头,月光与蝉声顺着交叠的掌心,将十二年的光阴酿成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