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潭水没过胸口,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密的钢针,持续不断地扎入秦恒滚烫的皮肤,强行镇压着体内翻腾的情欲余毒和丹田中那颗因意外而躁动的新生星辰细胞。
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白气在清冷的月光下消散。他紧抿着唇,牙关因为强行压抑而微微颤抖,目光却死死锁在寒潭边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雪依抱着双膝,湿透的白袍勾勒出纤细脆弱的轮廓,像一只被骤雨打湿、遗落在冰原上的白鸟。
她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臂弯,湿漉漉的墨发凌乱地黏在颈侧和苍白的脸颊上,只露出微微泛红的耳尖和一小段同样染着薄红的、线条优美的后颈。
她的肩膀还在细微地颤抖,压抑的呜咽和破碎的喘息,如同受伤幼兽的悲鸣,断断续续地从臂弯深处逸散出来,在这寂静的寒潭边、婆娑的竹影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揪心。
时间在冰冷的潭水和混乱的喘息中缓慢流淌。潭水的刺骨,夜风的清寒,以及体内那场几乎焚尽一切的情欲风暴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沉重。
雪依肩膀的颤抖终于微弱下去,最终停止。埋在臂弯里的深深吸气声传来,带着一种竭力平复的意味。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月光重新照亮了她的脸。原本布满醉人红霞的脸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眼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眼眶周围带着明显的红晕,像是狠狠哭过。
那双曾清澈如寒潭、又曾迷离如雾霭的眼眸,此刻残留着水光,眼神却复杂到了极致——有尚未完全褪去的迷乱余烬,有被强行唤醒的、几乎将她撕裂的汹涌情感带来的茫然与痛苦,更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羞耻和无措。
她不敢看秦恒,目光慌乱地扫过自己被潭水浸透、紧贴在身上、衣襟散乱狼狈不堪的白袍,扫过滚落在竹叶间、兀自散发着微弱七彩光晕的玉瓶,最后死死定格在自己微微颤抖、沾着泥泞和冰晶的指尖上。
她试图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如同煮烂的面条,刚撑起一点身体便是一阵剧烈的晃动,眼看又要跌倒。
“哗啦!”
一声水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秦恒从齐胸深的寒潭中猛地站直身体,湿透的玄衣紧贴在精悍的肌肉上,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线条,水珠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角不断滴落。
他没有靠近,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声音带着潭水浸泡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别动。”
雪依的动作僵住,依旧低着头,身体却下意识地绷紧。
秦恒的目光掠过她散乱的衣襟和暴露在寒夜中的一小片肌肤,眼神微微一凝,随即移开。他深吸一口气,冰冷潮湿的空气灌入肺腑,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
他弯下腰,动作快如闪电,手臂探入冰冷的潭水中一抄,再抬起时,手中已多了一件同样湿透、却被他用灵力瞬间蒸腾掉大部分水汽的玄色外袍。
他手臂一扬,那件宽大的、带着他体温和淡淡气息(混合着水汽、泥土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战气)的外袍,如同一片厚重的乌云,精准地、轻柔地笼罩在雪依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将她狼狈散乱的湿衣和暴露的肌肤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温暖的、带着陌生男性气息的触感骤然包裹住冰冷的身体,雪依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
她下意识地想挣脱这带着强烈侵略意味的“保护”,但身体深处残留的虚弱和那外袍传递来的、驱散寒意的温暖,让她僵硬的手指死死攥住了衣襟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依旧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秦恒做完这一切,再次退后一步,重新沉入冰冷的潭水中,只露出肩膀以上。冰冷的潭水似乎能让他更加清醒。
他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将自己包裹在他的外袍里,像一只受惊后躲进唯一巢穴的雏鸟。
空气中弥漫着潭水的湿冷、竹叶的清气、泥土的微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身上散发出的、被潭水洗过后更加清冽的幽香,以及…情欲风暴过后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暧昧气息。
死寂在蔓延。只有风吹过冰晶竹叶的沙沙声,以及寒潭水波轻轻拍打岸边的微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息,也许是一刻钟。雪依攥着衣襟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失去了血色,又缓缓松开了一些。她似乎终于积攒起一丝力气,也或许是无法再忍受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包裹着自己的、属于他的气息。
她依旧没有抬头,目光死死盯着身前铺满竹叶的冰冷地面。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浓重鼻音,却又清晰无比的词语,如同凝结的冰珠,从她紧抿的唇瓣间艰难地滚落出来,砸在寂静的夜色里:
“禽…兽…不如…”
声音很轻,很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刚才激烈情动而残留的软糯,却像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在秦恒的心湖之上!
不是愤怒的斥责,不是冰冷的质问。那四个字里,糅杂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是羞耻到了极点的无地自容,是身体被唤醒却未能满足的空虚和委屈,是清醒后面对如此狼狈境地的难堪,是对他关键时刻悬崖勒马的……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复杂至极的……感激?还有那被忘尘诀压制又因洗魂露而彻底爆发、此刻却无处安放的汹涌情愫带来的混乱与痛苦!
这四个字,是她此刻唯一能发出的、宣泄内心巨大风暴的微弱呐喊。
秦恒的身体在水中猛地一僵。他瞳孔骤然收缩,潭水的冰冷似乎瞬间失去了作用,一股难以形容的热流从心口直冲头顶,让他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
他死死盯着那个将自己裹在黑色外袍里、低着头、只露出一小段苍白脆弱后颈的身影。
震惊、错愕、一丝荒谬……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沉淀下来,化作一种近乎沉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坦然。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