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需要真正理解时间的“本质”与“重量”,需要将自身对岁月的感悟融入法则,达到“我意即时间,时间即我意”的境地。
需要明悟过去、现在、未来的纠缠与唯一性,需要洞悉时间长河奔涌不息的真正韵律,需要在自身神域中,赋予其独立而稳固的时间规则!
秦恒尝试了无数次。
他试图以强大的神识强行拘束时间之力,构筑领域框架,结果引来的只是时间之力的反噬,神魂震荡。
他试图模拟星辰运转、四季更迭来感悟时间流逝的真谛,虽有收获,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捅破的薄膜。
他试图回溯自身过往经历,从那些激烈战斗、生死感悟中寻找时间的痕迹,但记忆终究是记忆,无法替代对时间本源的直接触摸。
瓶颈!
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却无比坚实厚重的瓶颈,死死地卡在了时间法则LV4通往LV5的关隘之前!
静思崖上,寒风凛冽。秦恒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云海翻腾,也映照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一丝了然。
他轻轻叹了口气,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三年…”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崖顶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终究还是…太短了。”
满打满算,从踏入修行之路至今,不过三年多光景。这三年,他经历了常人百年、数百年都未必能经历的生死搏杀、奇遇造化,在系统、天演诀、法则凝珠等逆天机缘的推动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攀登到了元婴巅峰,八法大圆满。
这速度,足以震古烁今。
但时间法则不同。
它需要的不是奇遇,不是资源,甚至不仅仅是天赋。它需要的是对“岁月”本身的沉淀与感悟!需要的是在时间长河中跋涉、观察、思考所积累的厚重底蕴!需要的是亲眼见证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所磨砺出的心境!
这是时间的悖论。要真正掌握时间,首先需要足够的时间去理解它。
秦恒缺少的,恰恰就是这最基础、也最无法速成的——时间的沉淀。
他就像一个拥有绝世神兵和盖世神功的少年,却缺乏持重老者的那份洞悉世事的沧桑与智慧。
他能挥剑斩断流水,却无法理解流水为何奔流不息;他能一步跨越千山,却无法体会千山形成所经历的亿万载光阴。
“急不得…”秦恒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一缕极其微弱、带着沧桑气息的时间之力在指尖萦绕,变幻不定,始终无法凝聚出稳定的大圆满道韵。“强求…只会适得其反。”
他心中并无多少沮丧。这瓶颈的出现,反而印证了他对修行之路的理解——有些高度,终究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去攀登,有些感悟,终究需要时光的涓流去冲刷。
他深知自己的进境已是逆天,这时间法则的瓶颈,不过是天道对他的一种平衡与考验。
他站起身,走到静思崖的边缘。下方是翻涌的云海,远处是连绵的雪山冰峰。寒风卷起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目光沉静,望向云海深处,仿佛要穿透那无尽的虚空,看到天山之巅的方向。
修为已至元婴极限,进无可进。八法圆满,只差时间。洗魂露已得,雪依的功法反噬已解,剩下的,是等待她神魂废墟的重建,是等待自己那最后一道法则瓶颈的松动。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从竹楼方向传来。秦恒收回目光,转身望去。
只见雪依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静思崖,并未靠近,只是站在一丛盛开的冰晶昙花旁。她依旧穿着素净的白袍,长发用冰玉簪挽起,晨光勾勒出她清绝的侧影。
她微微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拂去一株冰晶昙花花瓣上凝结的寒霜。动作轻柔,神情专注,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的手腕上,那串紫耀手链在晨光下流淌着深邃的星辉,与她清冷的气质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
似乎是察觉到秦恒的目光,雪依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没有抬头,只是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精纯柔和的时间法则之力,如同最温润的溪流,悄然拂过那株冰晶昙花。
刹那间,那株本应在深夜绽放、花期极短的冰晶昙花,在时间之力的轻柔滋养下,花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晶莹剔透,边缘流转起梦幻般的七彩光晕,一股清冽到极致的异香弥漫开来,仿佛将这一瞬的芳华提前绽放,又小心翼翼地延长。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看向崖边的秦恒。那清澈的眼眸深处,茫然依旧存在,却似乎沉淀了许多,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宁静?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秦恒,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她知道了。知道他遇到了瓶颈,也知道他此刻的平静。
然后,她再次低下头,继续专注地照料着那丛提前盛放的冰晶昙花。时间之力在她指尖温柔流淌,无声地延缓着那短暂而珍贵的美。
秦恒看着这一幕,看着那被时间之力温柔以待的昙花,看着雪依专注宁静的侧脸,看着那在她腕间无声流淌星辉的紫耀手链…心中那因瓶颈而产生的最后一丝焦躁,也如同被那清冷的晨风和温柔的时间之力抚平。
瓶颈又如何?岁月漫长,他有的是时间。而她,就在那里。
他转身,重新面向翻涌的云海,盘膝坐下。心神沉静,不再执着于强行突破,而是开始细细体悟丹田内八种大圆满法则的圆融流转,体悟那枚法则凝珠散发出的混沌道韵,体悟天演诀被动解析天地法则的玄妙韵律…也体悟着,身畔不远处,那无声流淌的、带着一丝温柔与守护意味的…时间之力。
静思崖上,云卷云舒。一人静坐感悟,一人莳花弄草。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悠长。那停滞在LV4的时间法则瓶颈,虽未松动,却似乎在这宁静的陪伴与体悟中,沉淀下更深厚的根基,等待着某个契机,厚积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