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站在病房窗边，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王记者昨天走之前塞给他的名片已经丢进垃圾桶了，但那张写着“如果我失踪了，请找老张问话”的纸条却被他小心地折好，夹在了笔记本里。
小郭正趴在床上玩扑克牌，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小调；小赵坐在角落，盯着墙上的裂纹发呆，嘴唇微微蠕动，还在念叨着“红色的绳子”；老张则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翻看他们从地下仓库带回来的资料，时不时皱眉。
“你说那个记者真会帮我们？”小郭突然抬头。
“他会的。”齐墨靠在窗台上，“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怀疑什么？”
“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在做梦。”
空气里一阵沉默，仿佛连窗外的风都停了一下。
门被推开，护士端着托盘进来发药。她看了眼屋里这群人，眼神有些复杂。自从上次齐墨带着大家“集体逃亡”，医院对他们的监控明显加强了，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公开追责。
“你们最近……老实点。”护士放下药杯，低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她说得好像我们是黑社会。”小郭撇嘴。
“我们差不多就是。”老张冷笑，“只是没枪。”
齐墨没有说话，目光落在走廊尽头。院长助理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是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第二天上午，王记者果然来了。
他穿了一件深色风衣，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皮包，神情比昨天严肃得多。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是我的助手，专门负责数据验证。”王记者扫了屋内一圈，“你们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开始。”齐墨示意老张把整理好的资料搬出来。
一沓沓文件堆满了病床和桌子，账本、手术记录、运输单据、内部邮件打印件……每一份都被贴上了标签，分类整齐。
王记者翻开几页，脸色逐渐凝重。
“这些数据，我已经让朋友初步核对过了。”他说，“大部分都能对应上真实交易记录，甚至有几家海外机构的名字都对得上。”
“我说了，不是假的。”齐墨笑了笑。
“可这还不够。”王记者抬起头，“我要的是能直接指向医院高层的证据，而不是一群精神病患者的自述。”
“那就继续看吧。”齐墨做了个请的手势。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众人轮流展示了更多细节。老张用沙哑的声音讲述了他在地下仓库看到的情景，每一个细节都与档案中的内容吻合；小郭则现场表演了一段“被绑架前的心理状态”，表情扭曲，语无伦次，甚至一度在地上打滚，吓得王记者差点摔了手里的杯子。
“你……你是真的发病了吗？”王记者结巴地问。
“不，我是演的。”小郭一翻身坐起来，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像不像？”
王记者一脸惊恐地看着齐墨：“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靠演技。”齐墨耸肩。
就在这时，小赵忽然开口了：“我记得……那个医生……他穿着白大褂，在写什么东西……还有……红色的绳子。”
“又是红色的绳子？”王记者皱眉，“你们到底有多少人梦到这个？”
“不止是我们。”齐墨缓缓说道，“还有别人。”
他顿了顿，然后闭上眼睛，像是回忆起什么：“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医生半夜走进地下仓库，手里拿着一个U盘。他打开了监控系统，删除了某一段录像。我能看见他的脸——是陈主任。”
“你在编故事。”王记者摇头。
“你可以去查。”齐墨睁开眼，“查一下那天晚上的监控记录，看看有没有缺失的部分。”
王记者的脸色变了。
他转头看向助手，对方立刻打开电脑开始操作。几分钟后，助手点头：“确实有一段监控视频被人为删除，时间刚好是您描述的那个时间段。”
房间里一片寂静。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王记者声音有些发抖。
“因为我梦到了。”齐墨淡淡地说，“就像小赵一样。”
王记者看着他们，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病人。”齐墨重复了一遍，“精神病人。”
王记者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好吧，我会跟进这件事。但我需要更多的证据，完整的证据链。”
“没问题。”齐墨笑了，“只要你愿意听。”
当天下午，媒体团队再次来到病房。这次来的不只是王记者，还有一个摄像师和一名法律顾问。
他们带来了录音设备、摄像机，甚至还有指纹采集仪。
“我们要确保这些证据不会因为你们的身份而被轻易否定。”王记者解释道。
“明白。”齐墨点点头，然后拿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这些都是参与实验的人，包括医生、护士、安保人员。他们的信息都在这里。”
王记者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你确定这些人真的存在？”
“你可以去查。”齐墨摊手，“或者等他们来找你。”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已经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了其他人。”齐墨笑着说，“说不定，他们会主动联系你。”
王记者愣住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疯了吗？”
“我本来就是精神病。”齐墨眨眨眼。
就在气氛变得紧张时，小赵突然站起来，指着墙上的一幅画喊道：“红色的绳子！”
所有人都转头去看。
那是一幅挂在病房墙上的抽象画，原本没人注意它，但现在，画面中间赫然出现了一根细细的红线，像是一根真正的绳子缠绕在画布上。
王记者愣住了，摄像师赶紧拍下这一幕。
“你们……到底是谁？”他喃喃道。
齐墨没有回答，只是将一张纸条塞进王记者手中。
“如果你失踪了，请找老张问话。”他轻声说。
王记者低头看了看纸条，又抬头看他：“那你呢？”
“我？”齐墨笑了笑，“我在等一个人来找我。”
他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医院大门。
车门打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齐墨眯起眼睛。
他知道，那个人是来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