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凶险真相渐近
山雾在林间翻涌,像被揉碎的棉絮。
陆九溟走在最前,镇阴令贴着掌心,龙纹处还残留着方才与黑袍人对峙时的余温。
白小芩跟在他身侧,发间的桃花簪子被风掀起,露出耳后一点朱砂痣——那是方才替小福宝擦口水时蹭上的,此刻倒像颗坠着温度的血珠。
\"师父,这山径不太对。\"陆九溟忽然停步。
他蹲下身,指尖轻叩青石板,耳中传来细微的骨鸣。
阴籍残卷在识海深处颤动,听骨术自动运转,将地下三寸的结构清晰映射在脑海里:\"石板下埋着铜簧,触动机关会有地刺。\"
季寒山的青衫无风自动。
他抬袖挥出一道幽蓝火符,火苗窜入石缝,\"咔\"地一声,数根半人高的青铜刺从前方地面暴起,尖刃上还凝着暗绿锈斑。
白小芩倒抽一口冷气,伸手揪住陆九溟的衣袖:\"好险!
我刚才差点踩中那块颜色发暗的石头。\"
\"不是颜色。\"陆九溟摇头,指腹抚过脚边一块看似普通的青石板,\"听骨术能听见铜簧绷紧的声音,像老妇人织布时的纺车。\"他转头看向白小芩,见她正将傩面从怀中取出——那是半张彩绘木面,眼尾勾着金线,\"接下来可能有更麻烦的机关,小芩,你准备用哪出傩戏?\"
\"《镇五毒》。\"白小芩将傩面扣在脸上,声音陡然沉哑,带着几分古调,\"苗疆老祖母说过,这出戏能镇住地脉里的邪祟。\"话音未落,前方山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无数黑铁弩箭破空而来。
她指尖快速结印,唇齿间迸出半句听不懂的巫咒,傩面眼窝里腾起两簇金焰,弩箭撞在火焰上,竟化作青烟消散。
季寒山走在最后,每一步都似踩在某种看不见的阵眼上。
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叶面上赫然刻着歪扭的血字\"死路\"。\"是守陵人的警示。\"他将枯叶碾碎,碎末却在半空凝结成蝶,\"但他们守的,未必是善果。\"
越往山腹深处走,遗迹的轮廓越清晰。
断壁上残留着褪色的朱漆,刻着大胤初年的云纹,却被后来的诡物抓出深深的爪痕。
陆九溟摸着石壁上的划痕,阴籍残卷突然剧烈发烫——这次不是传承,而是某种共鸣。
他想起黑袍人脚踝的青灰指甲,想起之前遇到的青雾,喉间泛起腥甜:\"这里的地脉被诡物侵蚀过,很深。\"
\"当心!\"白小芩突然拽住他后领。
两人踉跄着后退,一截青铜剑刃擦着陆九溟的衣角刺入地面,震得石屑纷飞。
遗迹的守护者现身了。
那是具半人半石的躯体,胸腔处嵌着块幽蓝玉髓,双腿以下还连着未完全石化的肌肉,青灰色的指甲足有三寸长,和黑袍人脚踝的那截如出一辙。
它的脸是模糊的,像被刻意抹去了五官,唯余一双泛着磷火的眼。
\"是守陵军的残魂。\"季寒山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严肃,\"大胤皇陵的守陵军曾用蛊术与石俑融合,死后魂魄被封在玉髓里。
这东西没有灵智,只有杀念。\"
陆九溟的听骨术全开。
他听见玉髓里传来细碎的呜咽,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又听见守护者挥剑时,石质手臂关节处发出的\"咔嗒\"声——三击快剑后,必有半息的停滞。\"它的攻击有规律!\"他大喊,\"三剑之后,玉髓会亮一下,那是弱点!\"
白小芩的傩面泛起红光,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画符,一道赤焰绳索缠住守护者的手腕:\"陆大哥,镇阴令!\"陆九溟攥紧令牌冲上前,龙纹处的热度几乎要灼伤手掌。
在守护者第三剑劈下的瞬间,他矮身滚入对方怀中,镇阴令重重砸在玉髓上。
\"轰——\"
玉髓碎裂的刹那,守护者的躯体轰然倒塌。
漫天石屑中,陆九溟看见无数半透明的魂魄从碎片里飘出,他们穿着大胤守陵军的铠甲,胸前的玄鸟纹还带着血锈。
有个年轻士兵的魂魄飘到他面前,嘴型动了动——陆九溟听懂了,那是\"谢谢\"。
核心区域的石门在石屑中缓缓开启。
门内是座圆形石室,中央立着块三人高的黑色石碑,表面爬满暗红纹路,像凝固的血河。
石碑前摆着个青铜托盘,盘里静静躺着半块令牌——和陆九溟颈间的镇阴令严丝合缝。
\"这是......\"白小芩摘下傩面,指尖颤抖着抚过石碑上的古字,\"《归藏》里提到过,龙脉的秘密藏在'双令锁渊'里。
镇阴令是钥匙,另一块......\"她抬头看向陆九溟,\"是开启龙脉隐藏力量的关键。\"
季寒山走到石碑前,伸手触碰那些纹路。\"邪恶势力要的不是龙脉,是龙脉里镇压的东西。\"他的声音低沉如钟,\"大胤初年,先皇用七十二门的血祭将上古诡王封在龙脉里。
现在龙脉崩裂,他们想借镇阴令的力量,把诡王放出来。\"
陆九溟的手指扣住颈间的镇阴令。
他终于明白,为何从义庄那具腐尸开始,所有诡物都在追逐这块令牌——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令牌本身,而是令牌能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我们得毁了另一块令牌。\"白小芩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镇阴令传来,\"或者......\"
\"或者用双令重新封印诡王。\"季寒山打断她,目光落在石碑最下方的一行小字上,\"但需要活祭。\"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
陆九溟踉跄着扶住石碑,听见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苏醒。
白小芩的傩面自动从怀中飞出,悬浮在她头顶,眼窝里的金焰变成了刺目的赤红色。
小灵原本透明的身形变得有些模糊,她急得直跺脚:\"不好了!
地脉里的黑气在往上涌,好多好多......\"
季寒山的青衫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突然握住陆九溟的手腕,将一道暖流渡入他体内:\"带着小芩先走。\"
\"师父?\"
\"我拖不住太久。\"季寒山的眼角渗出黑血,那是强行用法术对抗地脉之力的代价,\"去找到另一块令牌,记住......\"
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黑雾从裂缝中涌出,裹着腐臭的腥气。
陆九溟看见黑雾里浮现出无数青灰色的指甲,和黑袍人脚踝的那截一模一样。
白小芩将他拉到身后,傩面发出刺目金光:\"陆大哥,抓紧我!\"
震动越来越剧烈,石碑上的血纹开始流动,像活过来的蛇。
陆九溟握紧镇阴令,感受着白小芩掌心的温度,突然明白——有些事,不仅要有人去看个明白,更要有人豁出命去阻止。
黑雾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像是沉睡千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