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围攻险象环生
石阶下的震动尚未平息,陆九溟的指尖刚触到石壁,那石缝里渗出的乌黑色阴气便如活了一般,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攀爬。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阴寒之气里裹着碎冰似的刺痛,像是要往骨缝里钻。
\"谁也别想进去!\"
阴森的叠音从地底炸开,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陆九溟抬头时,黑雾已将石庙前的空间填得密不透风,白小芩的苗银头饰在雾里闪着幽光,季寒山的青衫下摆被阴气撕成细碎的影子,连老者念咒的声音都像是隔着层毛毡——直到第一缕阴气凝成的尖刃破空而来。
\"小心!\"陆九溟的验尸刀在掌心翻了个花,刀身本应流转的金光此刻却暗得像块锈铁。
他咬着牙闭眼,耳中突然响起熟悉的骨鸣——那是听骨术自动运转的征兆。
这门从阴籍残卷里解出的仵作秘术,原是用来听死者骨中残怨。
此刻那些阴刃的轨迹竟在他耳中化作了骨节错动的脆响:左前方三尺,斜向下二十度;右后方五步,直刺心口......
\"小芩!
往你左边挪半尺!\"陆九溟猛地拽住白小芩的手腕,将她往身侧一带。
一道半透明的气刃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在石壁上凿出个焦黑的窟窿。
少女腰间的傩面袋突然泛起温热,她反手摸出那枚青面獠牙的古傩面,鎏金纹路在雾里泛起微光。
\"阿普说过,傩面见阴则明。\"白小芩将傩面扣在脸上,原本清亮的嗓音陡然沉了三个调门,像是从山涧深潭里滤过的风。
她双手结出古怪的印诀,雾气里竟绽开朵朵淡金色的光莲,每朵花舒展的瞬间,便有阴刃撞上去化作齑粉。
季寒山始终沉默。
他指尖掐着无常簿特有的\"锁魂诀\",青铜尺在胸前划出半弧,一道青白相间的光罩便将四人护在中央。
那光罩看似薄弱,却将撞上来的阴刃悉数弹开,只是随着阴气越聚越浓,光罩表面渐渐泛起细密的裂纹,像冰面下将融的霜。
老者的情况最不妙。
他本就佝偻的脊背此刻弯得更低,枯瘦的手攥着串褪色的桃符,每念一句咒,符纸便烧去一截。
可那阴气像是认准了他似的,专挑他身周的空隙钻,有两道阴刃甚至穿透光罩,在他手臂上划出血痕。
\"老丈!\"陆九溟眼尖地看见老者袖口渗出的血珠,刚要去扶,耳畔的骨鸣突然变得急促——成百上千道阴刃正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像暴雨前的乌云压顶。
\"小芩!
你的光莲能撑多久?\"他反手抽出验尸刀,刀身虽暗,刀柄处却传来阴籍残卷的灼痛,像是在催促他做点什么。
白小芩的额头已渗出冷汗,傩面边缘的流苏被阴气撕扯得七零八落:\"最多......最多三息!\"
\"师父!\"陆九溟转向季寒山,后者正闭目维持光罩,眼角的细纹里凝着汗珠。
青铜尺的光泽愈发暗淡,照得他的脸泛着青灰:\"这阴气里有活人的怨魂,被人用邪术炼过......\"
话音未落,最密集的一波阴刃已到眼前。
陆九溟突然想起黄河浮棺案里,自己曾用诡气引动尸煞破局。
他咬了咬牙,将验尸刀抵在掌心,划破一道血口——属于阴行仵作的诡气顺着伤口涌出,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竟与周围的阴气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接着!\"他抓住白小芩的手腕,将诡气渡了过去。
少女的傩面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光莲瞬间膨胀三倍,将所有阴刃撞得粉碎。
而那股诡气像是引信,竟让陆九溟体内的阴籍残卷开始发烫,他听见脑海里传来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像是有新的传承要破封而出。
可这转机只维持了片刻。
黑雾深处突然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一个裹着玄色大氅的身影缓缓走出。
他面容阴鸷,左眼处有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直贯下颌,右眼里泛着幽绿的光,像是深夜里的狼。
\"无常簿的小崽子,倒是有点手段。\"他开口时,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尖牙,\"但你们以为,凭这点本事就能闯镇龙殿?\"
赵护法!
陆九溟的瞳孔骤缩。
之前漕帮沉银案里,他曾在水猴子的尸身上闻到过类似的腐臭味,当时便怀疑有阴行外的邪修插手,没想到竟是这尊煞神。
\"赵护法?\"季寒山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青铜尺在掌心转了个圈,\"当年你在钦天监当值时,我还教过你画镇鬼符。
怎么,如今倒投了邪道?\"
\"季主簿真是好记性。\"赵护法抚掌轻笑,指尖弹出道黑芒,撞在光罩上炸出个窟窿,\"可钦天监早散了,无常簿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倒是你腰间的镇龙铃,\"他的目光扫过老者腰间的青铜铃,\"当年先皇用它锁过九条龙脉,今日正好用你们的血,祭这最后一条龙!\"
话音未落,他双手猛地掐诀。
原本还在四周游移的阴气突然沸腾起来,化作无数条黑蛇,嘶嘶吐着信子往光罩上撞。
季寒山的光罩本就摇摇欲坠,此刻更是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白小芩的光莲被黑蛇撕成碎片,傩面边缘开始剥落金漆;老者的桃符早已烧尽,整个人瘫坐在地,只剩陆九溟的诡气还在勉力支撑。
\"九溟......\"白小芩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扯下傩面,露出苍白的脸,\"我好像......撑不住了......\"
陆九溟攥紧验尸刀,刀身突然泛起一丝极淡的金光——是阴籍残卷在发烫!
他能感觉到,那残卷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像是沉睡的野兽被唤醒。
可不等他细想,赵护法的笑声已近在咫尺:\"别急,很快就不疼了......\"
\"咔嚓——\"
光罩的裂纹终于蔓延至中心,季寒山喷出一口黑血,踉跄着栽倒。
陆九溟扑过去接住师父,却见黑雾里的黑蛇已张牙舞爪地涌来,离他们的后颈只剩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