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等人前脚从县衙离开,后脚就有人将消息送到何府。
何鸿听闻并未做什么指示,只是让人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
这一夜是难得的安宁之夜,既没有喊打喊杀,又没有哪里出现什么命案,当然一些小偷小摸还是有的。
不管是府衙还是县衙,从官员到吏员,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李逸和夏嫣然早早的来到了县衙,徐肆和王二守家。可能是他们太早了,人家李主簿还没有来上班。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李逸道:“是不是我们来的太早了?”
“并非是我们来的太早了,而是这位李主簿还没有来上班!”夏嫣然头也不抬,看着空荡的二堂,不止是李主簿没来,看来那位王县令也还没有上班。
按照规定,州县衙门点卯的时间是卯时,也就是在早上7点之前,从辰时开始,就算正式进入上班时间了,上班时间到未时末,申时开始可以下班。也就是说从上午7点上班,到下午3点之后就可以下班了。
当然因为冬季和夏季白昼时间不一样,冬季点卯的时间延至辰时初,也就是7点之后点卯。
但此时已经是辰时末了,马上快9点了,上虞县衙的两位主官竟然还没有来上班,这和谁说理去。
这要是按照陈汉律法,点卯还不到的,轻则罚俸,重则打板子。不过,看往来衙役们的样子,似乎对于县令和主簿还没有来上班见怪不怪了。
等到巳时中,也就是差不多10点左右的时候,这位李主簿才来上班,看那脚步虚浮的样子,昨晚上估计没少喝。
但是主簿乃是九品,按理说九品官员只要不是放开了喝,稍微用修为化解,哪里能喝醉呢?
昨晚上李逸自觉喝多了,回去之后还是夏嫣然告诉他可以用劲气化解体内的酒气,李逸试了一下,确实清醒了许多,但是他的劲气总量毕竟不足,而且劲气强度还不够,没办法完全将酒气排出体外。
这位李主簿脚步虚浮,看来也没有用修为将酒气排出去,昨晚喝酒就是为了醉一场!
“李主簿,又见面了!”
见到这位主簿,李逸主动上前,并将夏嫣然介绍给他。“这位乃是南平千户所夏副百户,我们在这里已经等李主簿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李逸也是来到上虞之后,才知道原来驻扎在荠县的千户所在官方的名称叫做南平千户所,只是千户所驻扎在荠县,李逸以前还一直以为叫荠县千户所呢!
而原本还有些脚步虚浮的李偲顿时一激灵,向着夏嫣然行了一礼。尽管看不起武官,但是一个九品,一个六品,他李偲倒是也想像王琪一样,不大将夏嫣然当回事,但是李偲不敢。
“李某来迟,还请夏百户和李老弟见谅啊,这样,今天中午我做东,请二位在聚东楼吃酒,不知李老弟和夏百户能否赏脸?”
李偲以为到了自己迟到,但是在他看来这似乎不是什么大事,而让李逸和夏嫣然等了这么久才是大事。
李逸内心哀叹一声,这上虞还是南平府的府治所在,但是现在看来,上虞县衙法纪已经破坏的不成样子了。
地方上的行政管理表现,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整个朝廷的政治生态,这上虞如此,其他的地方又当如何呢?难道莹川会闹白莲。
李逸没有说话,夏嫣然本来就话少,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僵住了。李偲脸上带着笑意,此时也有些拉不住脸。
这时候,还是李逸开口缓解了局势,“吃酒就不必了,下次有机会,学生亲自请李主簿吃酒。”边说,李逸便从怀里取出一张盖着王琪私印的纸张,上面写的正是李逸参与荠县军需被劫一事。
“这是王县令给李主簿的,还请主簿给我们二人安排。”
安排,这要怎么安排呢?这二人中一个是从六品的副百户,一个是荠县韦代县令的亲信,这要怎么安排?
李偲在心里吐槽王琪,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王琪的打算。这些天来,荠县一事一直压在县衙,他们不仅人手不足,而且案件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现如今案件的当事人参与查案,这不仅是给他们增添了人手,而且万一府衙再问起,还可以说上虞县衙亲自邀请李逸他们查案了,足见他们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了吧!
想明白了这点,李偲在心里默默的为王县令点了一个赞,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王县令这招实在是高啊!
看着李偲半天不说话,脸上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露出笑容,李逸看了夏嫣然一眼,突然大声道:“李主簿,李主簿!”
这一声喊可算是将李偲喊回来了,回过神看到李逸和夏嫣然都看着自己,李偲这才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热情的拉着李逸,“李老弟和夏百户能来帮助我们查案,实在是帮我们的忙啊,还说什么安排不安排的。”
“这样,二位想去查案就去查案,需要县里怎么做,我们一定尽全力配合。此外,还给二人配两匹马,如果二位想出城,那也方便一些。”
李逸巴不得如此,要是要他们和县衙的人一起行动,他总觉得不方便,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他看向夏嫣然,见夏嫣然点点头,转向李偲,“如此,便多谢李主簿了!我二人想出城一趟,不知?”
“哦哦,这就给二位牵两匹马来!”
没多久,李逸和夏嫣然牵着马离开县衙,他们离开之后也没见王琪来上班,此时都快午时了。
等到李逸二人走远,李偲正准备去补觉,刚转身,就看到县令王琪从后院来到二堂。
“县尊!”李偲躬身一礼。
王琪点点头,看向门外,“那二位出城去了?”
李偲道:“出城了!下官对县尊可佩服的很,这李逸二人主动参与到这件案子里面,要是他们没有找到线索,府衙问起了,我们也有借口,可以说是配合这二人。要是找到了线索,那破获案件最终还要算到我们县衙头上。”
“县令这一招,实在是精彩啊!”
王琪还是很受用的,但是嘴上却说当不起当不起,那脸上的笑容已经出卖他了。
却说李逸二人在城里并没有骑马,一来近期城里人多了,很容易撞到人和物。再一个,在城里骑马跑不起来啊,还不如走一走呢!
当然,要是不管不顾,他们还是能在城里奔驰起来的。但这样一来,他们不就成了恶霸顽劣了吗?
出了城门,过了护城河,沿着官道一直往前走,没多久就到了县城外的驿馆。荠县送过来的物资就是在这里验收的,夏嫣然手底下的将士们也住在这里。
他们刚到驿馆,“慰问”了一下手底下的将士们,正准备要走时,突然有一骑快马来到驿馆,还没下马呢,就在马上大声问:“荠县急件,可有荠县之人在此?”
李逸与夏嫣然对视一眼,荠县急件?见骑士还在那边马上张望,李逸冲着那名骑士喊道:“在下荠县李逸,不知荠县的急件在哪里?”
骑士听到有人自称李逸,立马搜寻说话之人,找了一圈在不远处的驿馆门口看到了说话之人,他们牵着马,似是准备走。
骑士赶紧下马,向着李逸跑过去,李壮士,想必旁边这位就是夏百户。百户大人,这是荠县送来的急件,信封上有夏百户的印章,还请夏副百户用自己的私章验证一二。”
李逸眉头一皱,事情有些不对啊,荠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是需要夏嫣然私人印章验证真伪,又是急件的。
夏嫣然也意识到不对,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私印,这方私印是兄长送给自己的,大小材质与兄长一致,只不过刻上去的内容不一样。
等到夏嫣然的私印盖在信封之上,只见信上的印章痕迹犬牙交错,不过仔细看,这似乎是一朵梅花,而在梅花的中间,还有一个很小的夏字。
“没错,是兄长的印章。”
“如果,还请夏副百户签收。”
等到完成一系列的交接,这封来自荠县的急件便到了夏嫣然的手里。
见李逸还对信上的梅花感兴趣,夏雅然解释道:“我的印章上面是我的名字,兄长的是他的字,我们两枚印章盖在一起就是一朵梅花,中间有一个缩小的夏字。”
李逸这才恍然大悟,随后看向夏嫣然手里的信。
信里的内容不多,看完之后夏嫣然的脸色一变。见状,李逸连忙问怎么了?
夏嫣然将手里的信递给李逸,李逸粗略的扫了一眼,也是脸色一变。
信上说的内容不多,主要是两件。一件是此前夏嫣然派人到荠县反映军需被人故意搞错数额一事,实际上面要的是粮食,而不是兵器。信里说韦代县令已经筹备好了粮草,已经由百户所另一半人押解而来。
第一件事还好,也算是正常的处理措施,这还不足让他们二人脸色一变,重点就在这第二件事上面。
府衙的施老确实是有本事,他在调查了临时转运司衙门的人员死亡地点以及尸身之后,等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些人全都是一招毙命,包括两位从九品的转运使。而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位中三品的武夫。
在经过一些更细致的侦查之后,施老认为,这人还是一名功法偏向火属性的武夫,很有可能是一名中三品的纯粹武夫。
就是这个火属性功法以及纯粹武夫让二人变脸,特别是李逸,他在前天晚上才和这么一位火属性的纯粹武夫碰过面。不过,他没见到对方,但徐肆遇到了啊,他如今还在疗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信的最后,他们在上虞多多留意这个人。
李逸看向夏嫣然,一时之间,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片刻后,李逸道:“这件事我们多留意就是了,现在重点还是军需被劫一案,早日将这件案子破了,大家也好早些回家!”
夏嫣然轻轻点头,一个跨步骑上马,两腿一夹,马儿便向前飞奔起来。
李逸见状,将信收起来,一个翻身上马,也迅速跟了上去。
冬日的中午,寒风带着河上的水汽拂过岸边,让原本就觉得冷的百姓们不由得裹了裹衣服。
此时两匹快马迅速沿着河堤而去,河堤上的百姓听到响动转身看去,结果两匹快马一眨眼的功夫就跑的没影了。
午时正,两匹快马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河岸边,这里与周围实在是没什么差别,如果硬要说差别,大概就是地面上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这里就是那些劫匪埋伏的地方,原先这里还有一个土堆,现在土堆都被移平了。”
听着夏嫣然的话,蹲在地上的李逸微眯着眼。按照夏嫣然的说法,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是现在第一案发现场被严重破坏,根本看不出曾经打斗的痕迹。
检查了一圈,除了发现一堆新鲜的脚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现。
仅仅凭借着这些新鲜的脚印,根本就查不出来,况且这些脚印很有可能就是前来查案的县衙众人留下的。
站在岸边,李逸看向河道中央,那天晚上就是在这里,有人向船队射箭,可是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
“我们去你曾经感觉还有另一伙人的地方看看吧,这里没什么看的了,被人打扫得很干净,什么也没有留下。”
二人骑着马,向着一里外的小山坡而去。
“那天晚上,我大致感应到的方向就是这边。”夏嫣然指着眼前的一个小土坡。
李逸下马,将缰绳留给夏嫣然,一个人走上了小土坡。
不出意料的,这里也被人为破坏过,小土坡上到处都是被什么东西压过的痕迹,这些痕迹或许已经将原来的痕迹遮掩住了。
“看来那些匪徒有备而来,有专门负责打劫的,还有专门负责运输和断后的。这么看来,这些人组织能力不错,而且能找来这么多人,其中还不缺入品高手,在这上虞县,我只能想到三方势力。”
夏嫣然看着土坡上的李逸,问道:“哪三方势力?”
“第一方势力是官府,我们曾经怀疑过府衙有人是白莲教的内应;第二方势力就是白莲教,他们在荠县都有这么多人,在这上虞人数只怕会更多。”
“至于第三,”李逸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第三就是上虞何家,身为南平府数一数二的家族,我不相信他们只接触明面上的东西,或许背后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
可是这三方势力哪会这么好查,怪不得听说他要参与破案,那位李偲主簿最后脸都笑出花来了。
合着就是他们来破案,如果没破掉就是他们的锅,如果破获了,这个功劳也只能算在上虞。
“我就说昨晚上那王琪怎么这么好说话,原来是设了个套让我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