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世界已经几个月时间,修行上都快入品了,可是李逸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到底能不能飞。
你说能飞吧,其实就是类似于武侠里面的轻功,还是需要借力,而且还不能在空中长时间停留。但是要说不能飞吧,那么高的城墙,那么高的大树,徐政这些人“噌”的一下就上去了。
甚至于徐政在发动“雷亟身”之后,身法却是很快,在肉眼中都类似于瞬移了。可是要说到真正的飞行,好像还没有听说谁会飞的。
“你说有没有人会飞?”
在马上,夏嫣然突然听到李逸问他有没有见过有人会飞,夏嫣然皱着眉,道:“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了?”
“我这不是感觉咱们这些修行者,修行了这么长时间,结果赶个路还要靠马匹或者船之类的,所以就想问问!”
“你是不是觉得修行枯燥,不能让你无所欲为?修行路上越早清楚修行是为了什么,对你以后的修行进度越有帮助,你如果……”
见夏嫣然准备和自己说修行上的事情,李逸赶紧打断,倒不是不想听她说,而是这姑娘吧,一说起来就没完。
“那,那个,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会飞的修行者?”
“没有,不过暂时凌空的还是可以的,但是我听说一品或者二品修士可以在朝廷范围内瞬息而至!”
“瞬息而至?传送还是范围瞬移?”
对于传送还有范围瞬移,夏嫣然没有听明白,只是低头赶路。
实际上那群人走得并不远,刚骑马转过一个弯,就见到这群人正加紧赶路呢!
骑马超过他们,夏嫣然一个漂亮的扭身下马,大长腿一跨,“刷”的就拦在了这群人面前。
见有人拦路,队伍后面的人想往后稍稍,结果就听身后也有马叫声,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骑着马跟在他们身后,
还是柱子能拿主意,定了定神,看向夏嫣然,“姑娘,你将我们拦下来干什么?我们刚才见过吧?”
“你们前几天晚上经过刚才的那处河岸吧,是不是遇到过十几具尸体?”见柱子等人想说些什么,夏嫣然接着道:“不要急着否认,刚才听到你们说了,看见后面那人了吗?他有话问你们。”
柱子转身看向后面的李逸,李逸正牵着马上前来。
“乡亲们,大家不要害怕,我们也不是什么歹人,我们是上虞县衙的,正在调查几天前晚上这里发生的命案。”
见乡亲们依旧有些害怕,李逸尽量语气轻柔些,“前些日子有人到县衙报案,说在这里发现了十几具尸体,可是等我们县衙的人过来,那些尸体已经不见了。刚才听你们在议论,那天晚上你们也见到那些尸体了?”
柱子有些愕然,他们刚才议论这件事,距离这两人有个几十米了吧,这个距离上,这两人听到了。
意识到这两人不简单,柱子结结巴巴的道:“您二位真,真的是县衙来的?”
“如假包换啊!你看看她,一脸正气,不是县衙的还能是哪里的?”李逸一指旁边的夏嫣然,然后指了指自己,继续道:“你再看看我,多么英俊潇洒,不是,多么正气凛然。”
“我倒是相信这位姑娘!”
嘿,这意思就是不相信自己了?李逸看着夏嫣然,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夏嫣然就值得相信呢?
而这边,柱子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其实,那天到县衙报案的也是我们。”
李逸一喜,“还真是你们啊,太好了,这样,你们有什么时间,我们有一些事情需要和你们好好聊聊!”
柱子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身后的同村村民,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我们还要赶回去,我们村离得远,再不回去就黑天了!”
抬头看天色,这会儿差不多是未时正之后,换算下来也就是差不多下午两点多钟之后。冬季黑天黑的早,五点多就黑天了,如果真的远,或许回去真就要黑天了。
“那,那要不……”李逸一句话还是没有说完,他其实是想说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但是这毕竟是两个人,于是他看向夏嫣然,一双眼睛眨啊眨的。
“你干嘛?眼睛不舒服?”
嘿,这时候怎么就没有默契了呢?李逸吞了吞口水,面带些忐忑,道:“那个,我们回城估计也黑天了,要不今晚上去村里住一宿?别误会啊,我,我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询问更多的细节。”
“嗯!”
见夏嫣然点头,李逸顿时笑着对柱子道:“我们跟你们回村里吧,正好还能帮你们捎上一些东西,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打扰?”
或许是见二人说话、气度不凡,而且李逸对他们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和柱子见过的那些衙门的衙役都不一样。
如果柱子来到后世,那么他一定知道,这叫平等。
这种感觉,不仅是柱子感受到了,夏嫣然,甚至是徐政、徐肆等人都有这种感觉,好像李逸对待任何人他都没有那种身份上的差距。
对待普通百姓,他没有那种看不起,没有嫌弃的感觉;面对上官,他的尊重也仅仅是停留在表面,这或许可以看作是他面对世俗的一种表现,但骨子里,他也没有觉得那些所谓的上官真的就高人一等。
正是这种将他们当成自己人的感觉,让柱子心里相信李逸的话。
看了看周围的同村人以及半大小子,柱子转过头看着李逸道:“当然行,只是我们回去还需要走一两个时辰呢!”
“没事,我们俩和你们走回去,而且有我们的马运,也能稍微快一些不是吗?”
柱子:“行吧,那你们俩和我们一起走吧!”
见状,李逸赶紧将村人们的东西放在马背上,这主动劲儿,这份热心劲儿,让在场的众人微微错愕。
这到底是他们要回家,还是李逸要回家啊?
回程的路上,半大小子如愿的骑上了马,李逸也尽可能的了解他们的情况。
李逸这才知道这小子没有一个正式的大名,村里人一直都是叫榛子,他家姓秦,大名就叫秦榛了。
说实话,秦榛这名字还意外的不错。
这孩子父亲受伤,这么小就出来跟着村子里的叔叔伯伯们一起出来卖菜,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孩子。
根据这一路的交谈,李逸也明白,他们村里的田很多都被何家收入麾下。要知道,他们村里离上虞县城可是有几个时辰的路程,这么远的地方,竟然还是何家的土地。
要说这何家,在城里或许还收敛一些,作为上虞第一大家族,这家中子弟在上虞也没有干出当街调戏妇女或者欺男霸女的事情。
但是在乡下的何家人却没有这么听话!
就拿柱子他们村子来说,何家的旁支在当地就是“土皇帝”,周边几个村子全都受到了何家的威慑。
周边村子世代都是农民,能够读书的,也多是何家的孩子。穷人的孩子读不起书,所以只能学着父辈种地,给何家种地。何家的孩子能够读书,读书考取了功名,于是给何家又添加了许多“威慑力”。
不断增加“威慑力”的何家再去盘剥乡里,盘剥周围的村庄,这样形成了一套恶性循环。当然,或许对于何家来说,这是正向循环。
这兼并土地,一开始何家也是按照朝廷的法令来的,过不下去的村民主动将土地押给何家以换取一些银钱,这就相当于典当中的活当,之后是可以赎回去的。
但是慢慢的何家开始使用一些手段,赎买回去是要利息的,虽说在典当土地之时会签订契书,但是如果何家不认这份契书呢?普通的村民能怎么办?
去告对吧,但是一般的流程是要先找村里的甲长或者耆长,也就是德高望重之人来评判。在这个里甲之间,朝廷设立了“申明亭”,凡事里甲之间出现了户、婚、田土、斗殴等民事以及轻微刑事纠纷都必须在这个申明亭进行调解
如果甲长不能解决问题,那么这件事就可以往上告,告到县里。但是有一条,没有经过申明亭调解的,不能直接上告到县里。如果越级上告,不管你有没有理,是不是占据道德制高点,先鞭子抽五十下。
《陈汉律》明确规定,凡事军民诉讼,必须自下而上陈述案情,如果直接越过管辖地政府,而向上一级政府告状的,笞五十。
而且这五十下只能算是告状之人白白受了,因为就算是告到了上一级衙门,案件依旧会发回原审衙门重审的。
甚至如果上诉的内容不符,或者诬告,那惨了,直接按照诬告罪名累加,最高可判流放。
对于上一级衙门的官员来说,如果这个官员受理了案件,但是案件没有查清楚,这个受理的官员也会被惩罚,或者是罚俸禄,或者是降级处分。
总之,村里有纠纷,先去找甲长或者里老等人。
但是在里甲之间,调解的标准是什么呢?是《陈汉律》?是《陈汉会典》?还是《大诰》?这些法律条文是判罚的基准,但是具体到乡下村里,判罚的最大准则就是“息讼和睦”。
什么意思呢?就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都讲究一个邻里和睦,说得再透彻一些,就是息事宁人、以和为贵。
这种断案标准如何呢?只能说对于朝廷稳定肯定是有帮助的,但是这里面就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如果地方上的甲长或者甲老收了别人的钱,或者本身就是和被告人有利益往来的人呢?
就像是柱子他们周围几个村子,里老大都和何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时候真碰到了纠纷,这些收受了好处的甲长还能秉持着断案的标准吗?
在李逸看来,很悬!在诉讼这一块,等于说按照朝廷的规定,“申明亭”这一关是肯定不能少的,那么这个必须就容易造成腐败和贪污,甚至是滥用权利。
从柱子口中得知,并不是没有人在“申明亭”调解之后不服而上告的,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这何家通过各种手段兼并了许多土地之后,又将这些土地租给农户们种植。前面说过,一开始百姓们还是愿意的,因为这样他们就不用交税,而是只需要给何家交租就行了。
按照朝廷法度,何家兼并了这么多土地,那就需要交这么多赋税,但是何家不想交,于是何家就想了一些骚操作。
例如将自家的土地在官方造册中说成还是百姓的土地,或者说少报甚至是瞒报一些土地。
其中将土地的成本再次转移到百姓们身上,才是叫百姓们真正的走投无路。因为这样一来,百姓们不仅需要交一份地租给何家,还需要再交一份给朝廷。
原本给何家种地只能勉强糊口,现在两重主要赋税压在身上,老百姓们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呢!
之所以说这何家旁支在乡下是“土皇帝”,还是因为距离县城太远了。
朝廷的法度是到县一级,到更下面就很困难了,而在这乡村一级,地主才是真正的统治阶级。
聊着聊着,不觉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可是路过了好些个村子了,他们还没有到。
又过了两刻钟,柱子突然指着看看一棵看起来很平常的大树说道:“到了,我们到了,前面那棵树往里走就到了。”
队伍里众人神情一亮,甚至是马背上的榛子也是眼前一亮,高呼一声:“终于到了,我们回来了!”
声音回荡在这片暮色中的田地中。
等走到这棵大树这里,柱子往左边一转,李逸这才明白往左走是往里走。
没走太远,在暮色下,已经能看到一些房屋的轮廓了。可每天这时候应该是炊烟袅袅的村子里,却看不到什么炊烟。往日里这时候村子里很热闹,但是今天却有些安静。
李逸心里一凛,看来是出事了!
一群人进村,村口树林里没有人,路过几幢村民的房屋,也没有发现人。不过,越走近村中心,声音越大。
“前面人挺多的,应该是出事了,有不少呼喊的声音!”夏嫣然“听力”好,还没有完全靠近就已经听到了。
听到这话,柱子等人加快脚步往村中心而去,等绕过一幢房屋,眼前豁然开朗,却是村中心的一片开阔地带。
此时中心地上亮起了火把,外围站着许多人,男女老少都有。而在人群中央,一个男人骑着一匹马,周围跟着三四个打手模样的男人。
却听马上那人说道:“这老赵家欠了钱,如今利钱都还不上了,我们何家心善,只要他的女儿卖给我们,就算是还清楚欠的钱了,这件事可是白纸黑字写的,你们要拦着?”
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纸张,在火光的照耀下,上面似乎是写了些什么。
而在场中央,一男一女护着一个小女生,女生不停的哭。这男的想来就是马上之人口中姓赵的男子,此时该男子还在不停的朝着场中央另一人辩解着什么。
隐隐约约能听到不是、骗人之类的话。
这时,马上之人又开口了,“秦老,你是村里的老人了,也是附近有名的德高望重之人。可如今这白纸黑字写着,有什么可质疑的,莫非,您老真的觉得我们何家会存心骗你们?”
最后的这些话,语气不由得重了,里面还带着些许威胁的意思了。
秦老摇摇头,转身对着赵姓男子说些什么,等说完,赵姓男子一脸颓丧,而旁边的女人以及身后的小女孩已经跌坐在地上,哭成一团了。
那何家的人哪里管这些,当即有两人上前来拉着小女孩准备强行带走。
“小花妹妹,你们放开小花妹妹!”
却是刚刚到人群旁边的李逸他们一行人中的榛子,他笨拙的从马上下来,落地之后猛的冲向人群,本来想去救人家小女孩,结果被何家其中一个打手一脚踹翻,躺在地上不动弹。
李逸是从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就听到了他们交谈的内容,想来应该是何家放高利贷,结果这赵姓人家还不起,于是何家就拿人家的闺女抵债。
原本他就看不惯这些,这下看到榛子被一脚踹翻倒地不起,眼睛一眯,将手里的缰绳递给夏嫣然。
夏嫣然看着李逸的脸色,便知道他生气了,默默的接过缰绳。
转过身,看着场中呼喊榛子的身影,又看着何家那几个准备将人带走的家伙,右脚一个蓄力,猛的冲到了场中央。
在马上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个耳光将人扇到了地上。那些打手也是有些武艺在身的,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正准备围上来,结果就是一人被李逸赏了一记耳光。
这耳光可是用上了劲气,打上去势大力沉,一阵“啪啪”的声音之后,何家之人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哀嚎。
边上的村人都已经看傻了,不过李逸只是看向倒地之人。
“来了几个月了,终于是看到一起欺男霸女的戏码了,希望你们能让我尽兴!”
李逸说这话时,声音平淡,不含一丝人间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