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把检测机构下周要来抽查第一批有机作物的通知交给我后,我冷静下来,才意识到问题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第一批试种的作物包括青菜、番茄和豆角,原本按照系统推荐的种植周期,再有半个月就能进入成熟期。可眼下,叶子发黄、虫害频发,连最耐活的豆角苗都蔫了几株。
“悦娘,你看这叶背,密密麻麻都是蚜虫。”林婶蹲在地头,捏着一片叶子递过来,“以前打点药水就解决了的事儿,现在全靠捉虫,手都抓不过来了。”
我接过那片叶子,皱眉看着那些细小的黑点。确实,有机种植不使用化学药剂,防虫只能依靠人工捕捉、植物驱虫液或者引入益虫。可这些方法见效慢,尤其在这高温多湿的季节里,虫害蔓延得极快。
“我们先用薄荷叶泡的水喷一遍试试,后续每天早晚也各喷一次植物驱虫液,系统说这些能有效驱赶蚜虫。”我说。
“可这也只治治标不治本啊。”顾柏舟在一旁开口,语气里带着担忧,“如果虫害继续扩散,咱们的产量恐怕会大受影响。”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村民们的信任刚刚建立起来,大家愿意跟着尝试有机种植,是相信我能带他们走出一条新路。可如果第一季就失败,不仅会影响收成,更会让村民们对有机种植失去信心。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今晚召集大家开会。”我说,“我们需要调整策略。”
夜幕降临,晒谷场上亮起了几盏油灯。村民们陆续到来,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期待。
我把目前的情况如实告诉大家,也坦白了面临的困难。
“虫害严重,生长缓慢,这些都是我们在有机种植初期必须面对的问题。”我扫视一圈,“但我们也掌握了一些天然防治的方法,比如自制驱虫液、引入益虫、轮作防虫等。只要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找到解决之道。”
张老第一个站出来:“我年轻时候听老人说过,瓢虫吃蚜虫,能不能养些瓢虫进来?”
“这是个好主意!”我眼睛一亮,“系统里也有相关资料,我们可以试着在田边种一些吸引益虫的植物,比如金盏菊、薰衣草,再从附近的山林里捕捉一些瓢虫回来。”
“我可以去抓!”承安立刻举手,“我和妹妹一起!”
雅柔也点点头,小脸认真。
众人听了我的计划,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几个年轻人主动提出帮忙调配自制驱虫液,林婶则提议可以组织人轮流巡查田地,及时发现并处理虫害。
会议结束时,天已经很晚了,但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当晚休息前,我安排好了第二天的工作流程。
第二天一早,我便带着孩子们进山采集瓢虫。山路不算陡峭,但晨雾未散,空气潮湿。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在草丛间寻找目标,我也一边观察一边记录哪些地方瓢虫出没频繁。
“找到了!”承安忽然兴奋地叫起来,伸手轻轻拨开一片叶子,果然有一只红底黑点的小瓢虫正缓缓爬动。
“小心点,别碰它。”我轻声提醒,“我们要把它活着带回去。”
收集了十几只后,我们开始在田边撒下金盏花种子,并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益虫屋”——一个由干草和树枝搭成的小棚子,供瓢虫栖息。
接下来几天,我们每天早晚各喷一次自制驱虫液,还在田垄间挖了几条浅沟,用来引流雨水,避免积水引发病菌。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预期那样顺利。
有一天清晨,我去田里查看,却发现豆角藤蔓上出现了大片斑点,叶片边缘开始卷曲,像是被某种真菌感染。
“这……会不会是霉病?”春桃凑近看,眉头紧皱。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打开系统查阅相关资料。
果然,是霜霉病的一种,常见于高温高湿环境下,若不及时处理,整片豆角地都会受到影响。
“不能用药,只能靠物理隔离和通风处理。”我快速做出判断,“马上清理掉这些染病的叶子,然后增加田间的通风距离。”
我们立即动手,拔除染病植株,重新调整行距,并在傍晚时分再次喷洒植物驱虫液,防止害虫趁虚而入。
可即便如此,情况仍不容乐观。
“悦娘,青菜那边也出了问题。”傍晚,林婶跑来告诉我,“叶子上出现了一圈一圈的枯斑,看起来像是腐烂了。”
我赶到青菜地,只见几垄青菜的叶片上布满同心圆状的褐色斑块,中心部分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
“这是炭疽病。”我低声说,心中有些慌乱,“这种病一旦爆发,传播速度非常快。”
顾柏舟走过来,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有没有办法提前预防?”
“可以用草木灰加水搅拌后喷洒,起到杀菌作用。”我说,“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必须尽快控制住。”
于是,我们连夜调制了一批草木灰溶液,又找来几位村民帮忙喷洒。孩子们也被安排去收集干燥的稻草,铺在地面上,减少地面湿度。
那一夜,我们几乎没怎么合眼。
天刚蒙蒙亮,我坐在田埂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心里却依旧悬着。虽然做了不少措施,但这些都只是应急手段,真正能否控制住病害,还要看接下来几天的变化。
“悦娘。”春桃轻声叫我,“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守着。”
我摇摇头:“不行,我得看着。”
她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
远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田野上,照在那些还带着露水的叶子上,晶莹剔透。可我却无心欣赏这份美景,只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有机种植这条路,比我预想的艰难得多。但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
如果我们成功了,不仅能打破谣言,还能真正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品牌;如果失败了,不只是这一季的收成受损,更是对整个理念的打击。
我握紧拳头,咬牙对自己说:无论如何,我都要撑下去。
就在这时,承安突然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只瓢虫。
“悦娘,你看!它好像生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