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西北天际涌起如铁幕般的灰云,云层深处不时闪过暗红电光,仿佛有巨兽在其中蛰伏。官道上蒸腾的暑气被踏碎成齑粉,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腥甜,那是晁田晁雷大军连日厮杀留下的气息。三千铁甲兵列阵行进,甲叶相击之声如寒潭冰裂,整齐划一的步伐震得地面微微发颤。青铜戈矛在烈日下吞吐着幽蓝冷芒,锋刃上还凝结着干涸的黑血。先锋部队的 “晁” 字大旗被血染红边,旗杆顶端的骷髅头随着步伐摇晃,空洞眼窝里塞着的干草在风中簌簌作响,似在嘲笑即将到来的审判。
林渊身披银白寒铁铸就的鱼鳞甲,每一片甲叶都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寒潭浸泡,肩甲处镌刻的应龙图腾在阳光下流转着液态银光,龙须随微风轻轻摆动,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他足踏嵌着陨铁的战靴,沉重的靴底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半寸深的脚印,石板边缘甚至迸裂出蛛网状的纹路。天策亲卫们手持改良后的青铜剑,剑鞘以千年玄冰淬火,表面的八卦纹由银丝与朱砂交织,此刻正渗出淡淡白雾,在暑气中凝成悬浮的冰晶,冰晶折射着阳光,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渊抚过剑柄处的龙形吞口,感受到剑身传来的脉动 —— 那是融入了雷灵根之力的震颤,如同蛰伏的雷霆在等待苏醒,他的心跳也不自觉地随着这股脉动加速,既期待又紧张。
晁田晁雷并辔而来,踏碎满地枯叶的脆响惊起林间寒鸦,寒鸦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预示着不祥。晁田的坐骑是头身披犀牛皮甲的巨象,象牙上还挂着风干的叛军首级,随着步伐撞击出闷响,那声音沉闷而压抑,让人不寒而栗。他肥硕的身躯将马鞍压得吱呀作响,腰间羊脂玉牌碰撞出靡靡之音,与他身上散发的血腥气形成诡异的反差。晁雷则骑着匹通体漆黑的幽冥马,马蹄踏处腾起幽蓝鬼火,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手中长枪枪缨浸透的血渍已发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枪尖还滴落着黑色的黏液,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林渊!” 晁田猛地扯动缰绳,巨象昂首发出震天咆哮,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私铸兵器,图谋不轨,陛下命我等将你锁拿回朝!” 他话音未落,身后三千士卒齐声挥戈,金属撞击声震得林渊身后的古木簌簌落果,一些熟透的果实被震落在地,摔成烂泥。
林渊抬手间,十二名亲卫踏着八卦方位踏出,脚步整齐划一,仿佛与天地间的某种韵律相契合。青铜剑出鞘的刹那,方圆十丈气温骤降,地面瞬间结上一层薄霜,众人的呼吸都凝成了白雾。剑身上符文如活物般游动,竟浮现出金灵圣母的雷法虚影,虚影周身环绕着紫色闪电,威严而神圣。“两位将军且看。” 林渊屈指弹在剑身,一道雷光顺着剑脊窜出,速度极快,将半空飞过的蚊虫劈成齑粉,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此剑融入上古雷法,专破妖邪,正是为陛下荡平乱世所铸。” 他的声音沉稳而自信,眼神坚定地望向晁田晁雷。
晁雷狞笑一声,嘴角扯出一道可怖的弧度,枪尖凝聚出黑色瘴气,瘴气中隐隐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妖言惑众!” 他催马狂奔,幽冥马四蹄踏碎空间,留下一道道黑色的裂痕,长枪裹挟着千钧之力刺向林渊咽喉,枪尖未至,凌厉的劲风已在林渊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就在枪尖触及剑身的瞬间,八卦纹迸发万丈金光,雷暴之声响彻云霄,金光与黑色瘴气激烈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尘土掀上半空。晁雷只觉虎口炸裂,鲜血如泉涌,长枪倒飞着钉入身后巨石,竟将整座山岩劈出蛛网般的裂痕,碎石纷纷掉落,扬起漫天烟尘。
“这... 这不可能!” 晁雷踉跄着后退,望着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指甲缝里渗出黑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晁田的巨象受惊长鸣,踏碎了半丈见方的石板,象鼻不安地甩动着,似乎也感受到了眼前局势的诡异。
林渊剑尖挑起一缕清风,符文光芒渐渐收敛,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宛如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峰。“金灵圣母一脉雷法,岂是凡兵可挡?” 他的目光扫过晁田发白的脸色,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若两位将军执意问罪,不妨先试试这剑阵威力。” 随着他的手势,亲卫们剑指苍天,天空突然降下九道紫电,紫电如巨龙般咆哮着落下,在剑阵外围织成雷霆囚笼,囚笼中电光闪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强大的威压让晁田晁雷的士兵们纷纷跪倒在地。
晁田喉结滚动,偷偷瞥向林渊身后严阵以待的天策亲卫 —— 那些士卒眼中跳动的雷光,分明与林渊如出一辙。他心中暗自盘算,若强行动手,己方恐怕讨不到好果子吃。权衡再三,他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即便如此,也需请太子随我们回朝,由陛下圣裁。”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渊解下腰间刻着殷商祖徽的玉佩,掷向晁田,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自当奉陪。不过在此之前...” 他抬手间,亲卫们推出数十辆蒙着黑布的战车,车轮碾压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请二位将军品鉴军中佳酿,也算为诸位接风洗尘。” 黑布掀开的刹那,酒香混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酒坛表面凝结的霜花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光晕,光晕中似乎有神秘的符文若隐若现。
宴席设在临时搭建的白玉帐中,帐内装饰华丽,鎏金酒器在烛光的映照下映出晁田晁雷警惕的面容。林渊执壶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泛起细密气泡,气泡上升破裂,发出细微的声响。“近日朝歌流言四起,说本太子意图谋反。二位将军在陛下身边当差,不知可有耳闻?” 他的声音轻缓,却如毒蛇吐信般精准刺中对方要害,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晁田晁雷。
晁雷拍案而起,酒液溅在他泛着尸斑的脸上,他的脸上满是愤怒:“太子这是何意?” 晁田却按住弟弟的肩膀,肥厚的手掌下青筋暴起,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太子多虑了,陛下圣明...”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林渊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掌心传来的热度竟让他的玉牌开始融化,玉牌上的纹路逐渐模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圣明与否,喝过这杯便知。” 林渊松开手,玉牌坠地摔成齑粉,粉末在空中飘散。远处战车上的酒坛突然同时炸裂,紫色火焰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妲己的狐形虚影,虚影张牙舞爪,发出刺耳的尖啸,转瞬被雷霆劈碎,碎片如流星般坠落。晁田晁雷望着这异象,背后冷汗浸透了甲胄,他们终于明白,这场看似简单的问罪,实则是林渊早已布好的局,而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踏入了林渊设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