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恒说完,眼里满是不屑,之后扫了秦家人一眼,随后离开了。
许丹秋气的直接把一个长板凳扔到许恒背上。
许恒肩背被猛的砸痛了一下,他捂着闷哼了一声,随后灰溜溜的走了。
.....……
姜淮最近都在用沙袋绑手臂练字。
听说这样字能练的更好。
经过一段训练,他的字相较于之前有了很大进步。
是标准的馆阁体,乌黑方正,整洁流畅。
这天,姜淮照旧回家。
就听村口的罗大婶在嚷。
“幺儿,幺儿哦,又要交粮税了,县里发下来的通知,你们听说了没有?”
“晓得了,三姑婆,这不,明天天不亮我们就要去县里,大栓他爹正在屋里装谷子!”
“好,我也要去告诉狗蛋儿他爹了。”
姜淮听完快步走回家,就见他娘在院里。
“娘,县里要收粮税了?”
“是啊,明天,你爷,你爹,你大哥二哥都要挑着谷子去县里交哩。”
“我能不能也去?”
“你去做什么?又远又累人。”
“我不是在给县里的书肆写话本嘛,刚好要去交手稿。”
“那行,你也去吧!”
“好。”
次日,天还不亮。
村口已经挤满交粮的人,村长徐永福将大家聚集在这里,等着一起去县里交粮税。
大黔朝粮税一年两次,按照土地收入十成比一收。
姜家有七亩地,一亩地收成两百三十斤左右。
这个产量已经可以了,毕竟古代,纯靠天吃饭,没有任何科技助力,比不得现世。
七亩地共产一千六百斤左右。
十成拿一成,这样姜家要交一百六十斤左右。
而且这个数量可能还不够,衙役会踢斗,本来冒尖儿的官斛给你踢平了,你还得再加,所以还得多带些粮食去补。
这样交的肯定不止一百六十斤,或许得有接近两百斤。
之后听一个村人道,“今年不是“揽纳户”来收缴吧?”
“什么“揽纳户”?还要那什子黑心烂肺丧天良的做什么?”村长徐永福嚷道。
之前因为农民识字率低,加上交通不便,让农户自行去县里缴纳粮税实在困难。
毕竟路途遥远,粮食又多,去县里实在不便,于是出现“揽纳户”中间人代缴机构。
这种机构类似官府和农户之间的中间商,他们帮官府收取粮食。
但是他们代缴赋税的同时还要收取高额手续费。
结果就是揽纳户们会利用信息不对称牟利。
有的甚至伪造文书、虚填实收数据,还侵吞税款。
更有一些揽纳户与乡绅勾结,收取代缴钱粮后,拒不交付官府,直接占为己有,造成官府财产重大损失。
所以官府就取缔了“揽纳户”。
但是部分地区还是存在这种现象。
所以目前由于松山县基层人员不足,所以竹溪村的农户还是需要自主赴县缴纳。
之后姜淮就自己又背了一大筐粮食,以防要补。
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县里。
等到了县里后,天才刚蒙蒙亮。
好多人寅时就出发了,到了县里是卯时。
此刻,县衙门口已经围着一圈穿着皂色布衣,腰挂木质腰牌,神情冷漠的衙役。
他们手持火把,腰上悬着锁链,一整个的肃穆威严。
之后许多村的农户们一一排队缴纳。
过了会儿,轮到他们竹溪村的百姓缴纳。
姜淮只听见衙役喊,“竹溪村的来了没?”
“哎,来了来了,”村长徐永福连忙小跑过去。
之后领头的衙役扫了徐永福一眼,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徐永福懂了,连忙伸手,抬起大袖,从中不着痕迹的掏出一个荷包。
之后他把荷包攥紧,用袖子掩着,快速塞到那领头衙役的怀里。
那衙役用手在怀中按了按,神情这才松快了一点。
“竹溪村的,都排好队!”
“哎!”
很快,农户们一一排好队。
姜正河也排在其中。
“爹,咱带的粮食还够?”姜淮凑过去小声问。
“够够够,村长给送了礼,应该不会太为难咱。”姜正河也低声回道。
“那就好。”之后姜淮退到一边。
刚刚那银钱是整个村一起交的,每户出二十文,村里一共六十户,就是一千两白文,折合一两多。
是衙役快两个月的月银了。
如今松山县的领头衙役每个月的月银也不过五百文,底下的差役就更少了,可能只有三百文二百文。
送礼是希望他们等会儿踢斗的时候轻一点,这样农户们也补的少一点。
这已经是这么多年官差和农户缴粮税时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之后,两个竹溪村村民赶紧上去,前去帮助衙役收粮。
姜淮只见衙役面前摆着一个大官斛,这斛比他们农户自家用的都要大不少。
然后所有村民的粮食都要倒入这个斛中,要倒的满满当当,堆到冒尖,堆到堆得放不下了为止。
之后,农人一筐一筐的将粮食都倒进那大斛中,时间慢慢过去,一名衙役慢慢用铲子铲平,铲平后,又有了空间,农户继续倒。
眼看粮食堆满,也无处可铲。
突然旁边一名衙役伸腿踢了一下,果然尖尖变平,又可以堆。
姜淮只得拿出筐中的补了一点。
之后那领头衙役看了看,点点头,“可以了,下一家!”
之后姜家人退到一边。
姜淮就在旁边观察,看其他村人缴粮,他发现其他村人交粮的景象各不相同。
有的村衙役踢了三下,说不够,还得补。
有的说粮食成色不好不够,得再加,这个加多少,也是由衙役自己决定。
他们竹溪村的已经算是收的顺利的,没太为难他们。
但别的村各有各的刁难法儿。
此刻,姜淮就听见不远处有一个老人在哀戚,他身边还有个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小娃娃。
只见,他抖着干裂的唇哆嗦道,“官爷,这么些粮我们自己都不够吃,这么些已经在家称过,明明是够的啊,这...这是一分一厘都不能少的啊!”
那领头衙役听了,当即呵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这秤是造假的吗?”衙役冷眉一竖。
“不,官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这是官秤,这是官斛,官字大于天!知道吗?”
那老农被呵斥的低下头去。
之后那衙役巡视了农户一圈,再次高声斥道,“有谁不认识这个官字的,啊?有谁?你们不认识这个官字,以后也休怪这个官字也不认得你。”那衙役狠狠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