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姜家祠堂香烟缭绕。
祠堂大门打开着,正中摆放着姜家历代祖先的牌位。
这会儿祠堂已经重修了,比以前要宽阔大气很多。
姜淮身着正式祭服,神情肃穆。
一旁姜老头拉着他叩头。
首先让他向祠堂四角拜了拜。
之后他走向供桌,点燃三炷香,插入香炉。
随后祠堂响起姜淮清朗庄重的声音,“姜氏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姜淮承蒙祖宗庇佑,于今科乡试侥幸中得解元。今日特来祭告,以慰先灵...……请祖宗继续保佑我明年会试高中头名.....”
说完,姜淮又行三跪九叩大礼。
这一套流程,从辰时到午时才结束。
出来后,众人纷纷都叹着,说老姜家这一支算是熬出头了。
姜淮也走出来看着祠堂外的乡亲。
“姜淮不才,蒙乡亲照拂,有此今日,今后若有寸进,定当回报桑梓。”
他说完,众百姓纷纷应道,“解元公太谦虚了!”
“对啊!太谦虚了!”
“你们姜家出了个文曲星,是我们全村的荣耀啊!”
“可不是!解元公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乡亲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应着,姜淮也一一应和。
......……
之后姜淮就回了一趟文瀚学堂。
文翰学堂还如往常一般,褪色的朱红大门一角被蛀空,门槛上无数划痕。
姜淮到了学堂里面,就看见一些熟悉的面孔。
正是李夫子他们。
李夫子一看到姜淮,当即笑迎上前。
姜淮一撩袍子跪倒在地,“学生不负恩师教诲,今科侥幸得中,特来拜谢师恩。“
李夫子激动的连忙将他扶起来,唇须颤颤,“好,好...老夫早就说过,你非池中之物,如今你又得中解元,是老夫之幸,也是大黔之幸啊。”
之后姜淮随着李夫子走进去。
姜淮走到廊下,就听到课室响起,“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姜淮微微莞尔,这曾是他开蒙过的书本。
听到廊下的脚步,大家纷纷转头朝窗外望去,就知道解元公来了。
之后孩童们挤在堂外张望,小脑袋一个叠一个,像串糖葫芦。
李夫子笑了笑,“景行,既然这么多蒙童对你好奇,不妨进去给这些蒙童们讲讲读书的道理。\"
姜淮点点头,“行,夫子!”
随后姜淮撩起袍子,走向课室高处的桌案。
蒙童们见状,又一窝蜂笑嘻嘻回到座位上。
之后姜淮拿着书本,问向桌下的蒙童们。
他扫视了一圈那些孩子。
“你们读书是为了什么?”
众孩童纷纷举手此起彼伏。
“为了考试!”
“为了免徭役!”
“为了科举!”
“为了中状元!”
“...........”
姜淮抬手,往下压了压。
课室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说的都不错,但其中都指向一个核心。\"
“嗯?核心?那是什么?”
“对啊,是什么?”
一双双期待的大眼睛盯着姜淮。
姜淮沉吟了一瞬,道,“其实无论读多少书,都是为了明理做人。”
“明理做人?”
“是啊!”
孩子们睁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之后姜淮从旁取出一块石头,又在桌面划了几抹水痕。
“你们谁告诉我,是这水重还是石头重?”
蒙童们听了,当即大声道,“当然是石头!”
“对啊,肯定是石头重嘛!”
“水就那么一点点。”
之后姜淮又从外面取出一个带着凹痕的石头,问,“这浅浅的凹痕是怎么弄的?”
“是水啊!”有个蒙童大声道。
姜淮当即笑了笑,“对啊,柔弱之水,日积月累能穿坚石,就像读书做人,贵在持之以恒,你们说对不对?”
众蒙童当即道,“哦~是这个理。”
之后姜淮又拿出两幅画。
一幅画着松树,一幅画着荆棘。
“好,谁告诉我,松树与荆棘有何不同?\"他微笑问道。
一个扎着总角的小男孩怯生生地举手:“松树高大,荆棘矮小。”
“说得很好。”姜淮点头,“还有吗?”
“松树可以做栋梁,荆棘只能当柴烧!”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大声道。
堂内响起一片笑声。
姜淮也笑了,他指着画作解释:“松树之所以能成栋梁,是因为它向上生长,不畏风雪。
荆棘多刺,是因为它只顾保护自己,我们读书做人,当学松树志存高远,不要学荆棘固步自封。”
“哦~原来是这样。解元公,我们受教了。”
众蒙童纷纷拱手感谢。
之后姜淮讲了自己如何学习,怎么看书,怎么解句得。
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心得娓娓道来。讲到动情处,他甚至背诵了几篇自己乡试时的文章,逐句解析其中精妙。
这时有个胆大的小男孩突然问:“解元公,您以前背书不会,夫子会打手心吗?”
满堂哄笑。
姜淮也笑了,“打啊,怎么不打?”
孩子们惊呼起来,看向李老夫子。
李老夫子正捋须微笑,眼脸慈爱。
之后,姜淮又转头认真道,“不过,若不是夫子严格要求,我不会有今日,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要记住,今日吃的苦,都是明日甜的种子。”
众蒙童点了点头。
之后他又给孩子们讲了些读书方法和科举趣事儿,孩子们听得入神。
最后,姜淮特别强调了“读书明理”重于“读书求仕”的道理。
夕阳西斜,讲学才告一段落。
下学后。
姜淮遇到门外的程岩。
程岩上前对姜淮笑道,“景行兄,你如今又是解元,真是大喜啊。”
说完朝他的手捏了几把,“快让我沾沾解元之气。”
姜淮抿唇笑看向他,“则诚,你现在如何了?”
“我啊,继续考明年的院试。”
姜淮知道,程岩还是没考上秀才。
“如今文昌兄在县学,你又中了解元,哎,就我,还没考上,我家都快没钱供我了。”程岩无奈摇摇头,有些无力的说道。
姜淮听完,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则诚兄,你要不嫌弃的话....这银子就……”
“哎,景行兄,我哪能要你银子呢,是我自己实力不行.....我要是早点考上,也不用费这么多银子了.....”说完,他又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