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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过兽谷外围安全区的稀疏林木,带着劫后余生的凉意。月光清冷,勉强照亮了这片临时划出的、相对干净的空地。
苏小棠瘫坐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后背的疼痛和体内妖力残留的酸胀感依旧清晰,但比起之前在瘴母林里的九死一生,这点不适简直如同天堂的按摩。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沉寂的保温杯,手腕上盘着那条已经陷入沉睡的紫鳞幼蚺,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细密的紫色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被动吸收:持续微量…来源:共生体逸散。修为+0.0001…+0.0001…】** 视野边缘的淡枸杞色光晕稳定地跳动着,聊胜于无的数字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不远处,柳飘飘被两个闻讯赶来的丹峰弟子围着,正手忙脚乱地给她处理伤口、喂服解毒丹药。她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粉色法衣勉强被一件外袍罩住,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毒斑和藤蔓勒出的深痕,脸上糊满泥污和泪痕(或者还有鼻涕?),头发乱得像被雷劈过的鸟窝。即使被解毒丹噎得直翻白眼,她依旧挣扎着用嘶哑破音的嗓子咒骂着,目标直指苏小棠:
“…咳…呕…苏…小棠…贱人…你等着…我的丹火…咳…我的脸…啊啊啊…那藤蔓…吸我…怨气…呕…”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生理痛苦和更加刻骨的怨毒。负责救治的丹峰弟子一脸苦相,既要压制她乱动,又要防止她把自己噎死,忙得满头大汗。
而空地边缘,一株枯死的老树下,谢无弈静静地靠着树干。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普通弟子服,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月光勾勒出他过于清晰的下颌线,唇角那抹干涸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目。他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整个人像一尊冰冷易碎的琉璃人偶,只有那柄普通的备用剑鞘,依旧被他无意识地紧握在手中,仿佛那是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一个器峰的长老正蹲在他身边,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他的脉息,指尖亮着微弱的探查灵光,脸色越来越凝重。
苏小棠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怀里那个沉默的罪魁祸首——保温杯兄。杯壁深处那点暗红金芒彻底沉寂,连一丝意念波动都没有,仿佛之前吞噬兽王妖力、关键时刻拉她一把的凶残吃货只是幻觉。
饿。
好饿。
劫后余生的巨大消耗,不仅仅是体力,更是精神上的透支。胃里空得发慌,像是有一个小型黑洞在疯狂旋转。
苏小棠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死鱼眼透过面具,望向后山的方向。那里,靠近她洞府的一片僻静小山谷,生长着一种不起眼但汁水还算清甜的野浆果,是她以前半夜饿醒时偷偷打牙祭的秘密据点。现在,没有什么比一把冰凉酸甜的野浆果更能抚慰她饱受摧残的身心(和胃)了!
她悄悄站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抱着保温杯,护着手腕上的小蛇(小家伙睡得很沉),像一道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溜出了这片弥漫着药味、咒骂声和凝重气氛的安全区,朝着后山熟悉的路径摸去。
夜更深了。远离了兽谷的喧嚣和人群的嘈杂,后山显得格外静谧。虫鸣稀疏,只有夜风吹拂草木的沙沙声。月光如洗,给崎岖的小径铺上一层朦胧的银霜。
苏小棠熟门熟路地绕过几块嶙峋的怪石,钻进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很快,一丛丛挂满深紫色、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浆果植株出现在眼前。熟悉的清甜果香钻入鼻端,让她空荡荡的胃袋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她松了口气,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大石头坐下,迫不及待地摘了一把浆果塞进嘴里。冰凉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瞬间抚平了胃里的焦灼,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
然而,几把浆果下肚,那点微弱的满足感很快被一种更深层的、源自灵魂的“饿”取代了。不是胃的饿,而是…一种经历过庞大能量冲刷后,身体本能对“补充”的渴望?就像被抽干了水的海绵,本能地想吸收点什么。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怀里的保温杯上。
杯兄…饱了,睡了。但它之前吞噬了那么多东西…兽王妖力、金丝血枸…总该有点…“残渣”或者“反馈”吧?不是说好的“长期饭票”吗?
一个大胆(或者说馋虫上脑)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拧开了保温杯的杯盖。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木清甜、奇异果香、以及一丝极淡极淡、却异常醇厚的…**兽王本源气息**的馥郁香气,如同沉睡的精灵被唤醒,瞬间弥漫开来!香气钻入鼻腔,苏小棠精神猛地一振,连体内的酸胀感都似乎减轻了一丝!
她凑近杯口往里看。
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杯底沉淀着一层薄薄的、如同液态紫水晶般的粘稠液体。那液体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淡紫色荧光,在杯壁上缓缓流淌,瑰丽得如同浓缩的星河!正是之前塞进去的金丝血枸被保温杯消化后,混合了微量兽王本源妖力逸散和杯兄自身“过滤”后的…**精华沉淀**!
**【检测到高纯度能量残留液:金丝血枸精华+兽王本源逸散(微量)+未知提纯物。状态:稳定惰性。可微量吸收。】** 可视化光幕适时给出说明。
苏小棠的眼睛瞬间亮了!比看到满山金丝血枸还要亮!
这…这简直是杯兄吃剩的…**精华宵夜**啊!虽然量少,但品质一看就高得吓人!
她舔了舔嘴唇,再也按捺不住。什么残渣不残渣,反馈不反馈,能入口就是好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将保温杯倾斜,试图将那点瑰丽的紫色液体倒出来一点,尝尝味道。
然而,那液体粘稠异常,如同流动的水晶,在杯壁上挂得牢牢的,只吝啬地流出了一滴。
一滴就一滴!
苏小棠珍惜地用指尖接住那滴散发着柔和紫光、如同液态宝石般的精华液。指尖传来一丝温润的触感。她毫不犹豫地,将指尖送入口中。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清泉混合着暖流的感觉,瞬间从舌尖炸开,席卷全身!那味道无法用酸甜苦辣形容,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能量愉悦感!温润、醇厚、带着草木的清新和一丝野性的力量感!顺着喉咙滑下,所过之处,经脉中残留的妖力酸胀感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抚平!后背被碎石砸中的钝痛也减轻了大半!一股暖洋洋的舒适感从丹田升起,流遍四肢百骸!
**【被动吸收触发!摄入高纯度能量液!修为+5!】**
**【提示:杯兄的馈赠(微量)。味道评级:★★★★★(未知领域的美味)】**
苏小棠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死鱼眼都眯了起来!虽然只加了5点修为(聊胜于无),但这口感,这舒适度…简直是她咸鱼生涯的巅峰享受!
杯兄!好人…不,好杯一生平安!
尝到了甜头,苏小棠看着杯底那点粘稠挂壁的紫色精华,心痒难耐。一滴就这么爽,要是能多来点…她眼珠一转,目光落在了旁边浆果丛上。
金丝血枸没了,普通浆果管够啊!杯兄既然能把金丝血枸榨成精华,那普通浆果…是不是也能榨点果汁出来?混合着杯底这点精华残液,味道岂不是更美?
说干就干!咸鱼的行动力在美食(能量)面前是无限的!
她飞快地摘了一大捧深紫色的浆果,一股脑儿地…**塞进了保温杯里**!然后盖上杯盖,抱着杯子,学着记忆里凡间摇酒壶的样子,开始上下左右…**疯狂摇晃**!
“杯兄杯兄帮帮忙!榨个汁!混合一下!求你了!” 她一边摇一边在心里碎碎念,试图唤醒沉睡的杯灵。
保温杯在她怀里发出沉闷的“咕咚咕咚”声。杯壁深处那点暗红金芒似乎被这粗暴的摇晃打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丝被打扰清梦的…**不耐**和…**嫌弃**?
然而,或许是那几颗普通浆果实在太微不足道,杯兄连“饿”都懒得表示。它只是被动地、敷衍地、如同研磨机般…**将塞进去的浆果连同杯底那点精华残液…粗暴地搅和在了一起**!
苏小棠摇了十几下,感觉差不多了(主要是手酸了),满怀期待地停下,再次拧开杯盖。
一股更加复杂、更加浓郁的混合果香扑鼻而来!只见杯子里,深紫色的浆果已经被碾碎成泥,混合着那瑰丽的淡紫色精华液,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闪烁着点点荧光紫的…**糊状混合物**!粘稠度堪比芝麻酱,颜色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魔幻的暗紫荧光,还咕嘟咕嘟冒着细小的气泡。
苏小棠:“……” 这卖相…好像跟她想象中清爽可口的果汁…有点差距?
但香气是实打实的诱人!混合了浆果的清甜和精华的醇厚,比她刚才尝的那一滴更加丰富!
管它呢!能吃就行!咸鱼不挑食!
她再次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沾了一大坨这闪烁着诡异荧光的紫黑色果酱,视死如归般…**送进了嘴里**!
轰——!!!
这一次的感觉更加炸裂!
酸甜!浓郁!带着普通浆果的清新,又叠加了金丝血枸精华的醇厚能量感!虽然粘稠得有点糊嗓子,但那爆炸性的混合味道和瞬间涌入四肢百骸的暖流,让她舒服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被动吸收触发!摄入混合能量糊!修为+8!精力恢复+20%!】** 数值跳动的都比刚才高了!
值了!卖相差算什么?好吃才是王道!杯兄,我错怪你了!你就是个被动的榨汁小天才!
苏小棠彻底放开了,也顾不上形象了,抱着保温杯,用手指当勺子,一坨接一坨地挖着杯子里那粘稠的荧光紫果酱,吃得满嘴满脸都是紫黑色的糊糊,死鱼眼满足地眯成了缝。手腕上的小蛇似乎也被这浓郁的混合香气吸引,小小的脑袋动了动,紫水晶复眼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好奇地看着苏小棠狂吃的模样。
就在苏小棠沉浸在“美味宵夜”带来的幸福眩晕中,吃得忘乎所以时——
咚!
咚!
咚!
一阵极其规律、沉闷、如同重锤敲打皮革的声响,由远及近,富有节奏感地从山谷另一侧传来。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后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小棠挖果酱的手指顿住了,满足的表情僵在脸上。她警惕地竖起耳朵。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月光下,山谷入口的阴影处,一个高大、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正一步步走进月光笼罩的范围。
是赵铁柱。
他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练功短裤。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反射着油亮的光泽。一块块贲张隆起的肌肉如同精铁浇筑,随着他的动作起伏滚动,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然而,与这强悍体魄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张刚毅的脸上…**浓得化不开的迷茫、痛苦和…憋屈**!
他显然是在进行某种极其严苛的锻体。但他的动作…却诡异得让苏小棠死鱼眼都差点瞪出面具!
只见他走到山谷中央一块巨大的、表面相对平整的山岩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极其温柔地…将自己的后脑勺,贴在了冰冷的岩壁上**?
接着,他绷紧全身肌肉,尤其是脖颈和背阔肌,以一种极其克制、极其缓慢、带着某种仪式感和…**浓浓憋屈感**的节奏,开始用后脑勺…**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那块岩石**!
咚! (温柔地)
咚! (再温柔一点)
咚! (憋屈地)
每撞击一下,他额头就绷起一根青筋,铜铃般的牛眼里就多一分迷茫和痛苦,嘴里还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不对…不是这样…感觉…不对…”
“铁柱撞山…不是…撞后脑勺…”
“师尊…我…悟不到啊…呜呜…”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挫败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月光落在他汗涔涔、肌肉虬结却做着如此诡异动作的躯体上,画面充满了荒诞的悲壮感。
苏小棠抱着保温杯,嘴角还沾着紫黑色的果酱糊糊,死鱼眼透过面具,茫然地看着月光下那个用后脑勺温柔撞山的男人。
赵师兄…这是…在干嘛?
新型…锻体疗法?
还是…大比信仰崩塌后…彻底疯了?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试图降低存在感,抱着自己的“宵夜”悄悄往石头后面挪了挪。咸鱼的本能告诉她,此刻的赵铁柱,比兽谷发狂的凶兽还要…**危险且不可预测**!
然而,就在她挪动身体,保温杯微微倾斜的瞬间——
一滴粘稠的、闪烁着诡异荧光的紫黑色果酱,从杯口边缘…**滴落下来**!
啪嗒。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在赵铁柱那富有节奏的“咚…咚…”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赵铁柱那温柔撞击岩石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那颗刚刚还在和岩石亲密接触、此刻沾着汗水和石屑的巨大头颅。
铜铃般的牛眼,如同最精密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岩石后面,那个抱着杯子、嘴角沾着不明紫色糊状物、浑身散发着混合果香和…一丝微弱但精纯能量气息的…**苏小棠**。
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钉在苏小棠怀里的保温杯上,更准确地说是…**杯口残留的、那汪在月光下诡异流淌、散发着诱人荧光和能量波动的…紫黑色不明液体**上!
空气,瞬间凝固。
沉重的喘息声消失了。
虫鸣也识趣地噤声。
只有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赵铁柱汗湿的背脊和苏小棠嘴角的果酱。
赵铁柱脸上那迷茫、痛苦、憋屈的表情,如同破碎的琉璃,一点点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震惊、荒谬、以及…**如同火山爆发前压抑到极致的…某种东西**。
他抬起一只肌肉虬结、微微颤抖的手臂,用一根粗壮的手指,指着苏小棠怀里的保温杯,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铁锈,带着一种世界观被彻底碾碎的颤音,艰难地挤出:
“你…”
“…在…”
“…偷吃…什么…补药?!!”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震得苏小棠怀里的保温杯都嗡嗡作响,杯底那点荧光紫的糊糊也跟着荡漾了一下。
苏小棠抱着杯子,感受着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混合着震惊、嫉妒、愤怒和深深不解的目光,再看看杯子里自己精心调配(?)的“荧光紫芝麻酱”…
死鱼眼面具下,一滴冷汗,缓缓滑落。
完了。
宵夜…
好像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