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洲的老家在群山深处,车子驶离高速公路后,颠簸的土路让江逾朝有些晕车。
傅承洲把车窗摇下来,递给他一颗薄荷糖:“再忍忍,前面就到了。”
江逾朝含着糖,看着窗外掠过的稻田和竹林,很难想象傅承洲这样的“人形公式机”会在这种地方长大。“你小时候……就是在这里?”
傅承洲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点点头:“嗯,我爷爷是村里的老会计,小时候跟着他在祠堂里算豆子。”
车子停在一座青瓦白墙的老房子前,傅承洲的父母已经等在门口。
傅母拉着江逾朝的手,笑得眉眼弯弯:“这就是逾朝吧?承洲总在信里提你。”
傅承洲在一旁难得地红了脸:“妈……”
晚饭是地道的农家菜,傅父傅母不停地给江逾朝夹菜,傅承洲则在一旁默默帮他挑出鱼刺。
江逾朝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忽然明白傅承洲骨子里的严谨从何而来——傅父吃饭时,筷子总是摆得整整齐齐,和傅承洲办公桌上的文具如出一辙。
饭后,傅承洲带着江逾朝去屋后的山坡。
月光洒在草地上,远处传来虫鸣。
傅承洲铺开一块旧床单,拉着江逾朝坐下。
“小时候,我常在这里看星星。”傅承洲指着天空,“那时候觉得星星特别远,远到像数学题里的极限,永远够不着。”
江逾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银河清晰可见,比城市里的夜空璀璨得多。“这里的星星确实更亮。”
傅承洲忽然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后来去了城里读书,再也没见过这么清楚的银河。直到遇见你,才知道星星也可以落在怀里。”
江逾朝的心猛地一跳,转头看他。
月光下,傅承洲的侧脸柔和了许多,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教授,而是一个分享童年秘密的普通人。
“你小时候的梦想不是当数学家吗?”江逾朝想起之前傅承洲说过的话。
傅承洲笑了笑,眼里映着星光:“是啊,觉得数学是最纯粹的东西。但现在……”
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江逾朝,“现在多了一个梦想,和我的星星一起,看遍所有的星空。”
江逾朝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别开脸,假装看星星:“傅教授,你的情话越来越熟练了。”
傅承洲却不肯放过他,轻轻扳过他的脸,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只对你熟练。”
这个吻很轻,却让江逾朝的脸颊发烫。
他看着傅承洲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原来这座冰山融化后,露出的是这样滚烫的真心。
“承洲,”江逾朝忽然开口,“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傅承洲愣了一下,随即握紧他的手:“该说谢谢的是我。”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以前觉得学术就是全世界,直到失去你才明白,没有温度的公式,再完美也是空的。”
山风吹过,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江逾朝靠在傅承洲肩上,看着漫天繁星,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这个曾经把他伤透的人,如今正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把他的世界填满星光。
“以后每年夏天,我们都来这里好不好?”傅承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江逾朝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好啊,不过傅教授要负责抓萤火虫。”
傅承洲失笑:“遵命,江教授。”
两人依偎着坐了很久,直到露水打湿了衣裳。
回去的路上,傅承洲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江逾朝手里。
是一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上面用小刀刻着歪歪扭扭的“傅”字。
“这是……”
“我小时候刻的,”傅承洲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时候觉得‘傅’字很难写,刻了很多遍。”
江逾朝看着手里的石头,又看看傅承洲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填满了。
他把石头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伸手牵住傅承洲的手:“走吧,回家了。”
傅承洲反手握紧他,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嗯,回家。”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长,紧紧交叠在一起。
江逾朝看着傅承洲的侧脸,忽然明白,所谓的“高岭之花”,不过是还没遇到能让他甘心坠落的人。而他很庆幸,自己就是那个人。
回到老房子,傅母已经在门口等他们,手里拿着两件厚外套:“夜里凉,快披上。”
傅承洲接过外套,先给江逾朝披上,才给自己穿上。
傅母看着他们,笑得合不拢嘴:“承洲啊,你小时候总说星星遥不可及,现在知道了吧,只要你肯伸手,星星就会到你手里。”
傅承洲看了江逾朝一眼,眼里满是宠溺:“是啊,我知道了。”
江逾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看口袋里的鹅卵石,嘴角忍不住上扬。
也许,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寻找的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