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春天短得像首绝句,转眼就到了初夏。
谢承渊背着江逾朝在城里逛了几日,把当年没来得及看的风景都补了个遍。
江逾朝趴在他背上,手指时不时戳戳他腰侧:“谢承渊,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拐卖人口的?”
谢承渊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把人摔下来:“胡说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我这是金屋藏娇……不对,是背妻出游。”
江逾朝被他逗笑,侧脸贴在他后颈,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
路过一家绣坊时,江逾朝眼睛一亮:“停一下,我想进去看看。”
谢承渊小心翼翼把他放下,牵着他的手走进绣坊。
店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绣品,花鸟虫鱼栩栩如生。
江逾朝摸着一匹绣着并蒂莲的丝绸,眼神温柔。
谢承渊看在眼里,悄悄跟老板买了两匹素绢和一套绣针。
回到客栈,谢承渊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搓着手看江逾朝:“朝朝,你教我绣花吧。”
江逾朝正在整理药草,闻言抬头:“你学这个做什么?”
“你以前给我绣软甲,手指都扎破了,”谢承渊拿起一枚绣针,指尖捏得发颤,“现在换我给你绣,以后你的帕子、腰带,都由我来绣。”
江逾朝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谢将军,这可比握剑难多了。”
“难也学!”谢承渊一脸认真,拿起素绢就想下针,结果针尖一歪,“嘶”地一声扎破了手指。
江逾朝连忙拿过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笨死了,我来教你。”
他取过绣针,捏着谢承渊的手指,一点点教他穿线、起针。
谢承渊的手常年握剑,布满厚茧,此刻却僵硬得像块木头,被江逾朝的指尖碰一下,就红着耳朵往回缩。
“你看,线要这样穿过绢布,手腕用力要匀……”江逾朝耐心讲解,指尖划过谢承渊的掌心。
谢承渊根本没听进去,只顾着看江逾朝专注的侧脸。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发间,给他镀上一层金边,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颤动。
谢承渊看得入了迷,忽然觉得,当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都不如此刻这般心动。
“看什么呢?”江逾朝察觉到他的目光,耳尖微红,“好好学。”
“哦。”谢承渊乖乖点头,注意力却总往江逾朝脸上跑。
他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江逾朝的手,看到他指尖的薄茧,那是当年绣软甲留下的痕迹。
谢承渊心里一疼,低头含住他的指尖,轻轻吮了吮。
“谢承渊!”江逾朝像被烫到一样想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朝朝,”谢承渊声音闷闷的,“以前辛苦你了。”
江逾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一软,也不再挣扎:“都过去了。”
谢承渊松开手,拿起绣针,这次总算有模有样地绣了几针。
虽然针脚歪歪扭扭,像虫子爬过,但他学得格外认真。
江逾朝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指点几句,气氛温馨又甜蜜。
幼童趴在桌上画画,时不时抬头看两人:“谢护工,你绣的是什么呀?像只肥虫子!”
谢承渊老脸一红:“小孩子懂什么,这是并蒂莲!”
江逾朝忍不住笑出声,拿起谢承渊绣的布看了看:“嗯,是挺像虫子的。”
谢承渊委屈地看着他:“朝朝……”
“好了好了,”江逾朝放下布,“第一次能绣成这样不错了,我当年第一次绣的时候,比你还难看。”
他拿起另一块素绢,指尖翻飞,很快绣出一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莲。
谢承渊看得目瞪口呆:“朝朝,你真厉害。”
“那是自然,”江逾朝挑眉,“想学吗?叫声师父听听。”
谢承渊毫不犹豫:“师父。”
江逾朝被他噎了一下,耳尖又红了:“谁让你叫了……”
谢承渊笑着握住他的手:“朝朝,余生你教我绣花,我教你握剑,好不好?以后你保护病人,我保护你。”
江逾朝看着他眼里的温柔,点了点头:“好。”
两人低头一起绣着并蒂莲,谢承渊的手依然有些抖,但比刚才稳了许多。
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时,客栈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在争吵。
谢承渊眉头微蹙,走到窗边查看,只见几个黑衣人正在和客栈老板争执,为首的那个,正是那天在角落里观察他们的人。
“朝朝,你待在屋里,别出来。”谢承渊脸色一沉,握紧了腰间的软甲残片。
江逾朝也看到了那些人,心里一紧:“他们是谁?”
“可能是当年的漏网之鱼。”谢承渊眼神变冷,“看来麻烦来了。”
他转身想往外走,却被江逾朝拉住:“小心点。”
谢承渊回头,看到江逾朝担忧的眼神,心里一暖,走回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转身下楼,腰间的软甲残片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江逾朝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下,手里还握着那枚绣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而楼下的谢承渊,已经和那些黑衣人交上了手。
他虽然多年未动兵器,但身手依然矫健,三两下就打倒了几个喽啰。
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冷笑一声:“谢将军,别来无恙啊?”
谢承渊眼神冰冷:“你们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黑衣人掏出一把匕首,“只是想请你和你那位‘夫人’,回去跟我们主子见个面。”
谢承渊握紧了拳头,看来当年的敌人,终究还是找来了。
而楼上的江逾朝,正焦急地看着楼下的动静,手里的绣针不小心刺破了指尖,一滴血珠落在素绢上,染红了那朵未完成的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