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樊错怔了怔,连忙站起身描述:“那个青年长得是不是还挺俊?他现在在哪?”
江肃临对俊与丑并不在意,敷衍道:“应该不丑吧,长得也算个人样。”
“我的态度很坚决,他就站在那盯着我。我不可能陪他耗,就独自离开了。”
艾樊错更加肯定,绝对是白常韵了。
“这人应该是小白。小白就喜欢用这双忧郁的眼睛盯着人,他是一个十分温顺的人,受了委屈也不会说.....”
江肃临听着艾樊错的话,心中说不出情绪,只觉得对方真是过于天真,又有些气恼这份天真。
白常韵眼睛生的漆黑,肤色又白,像是从水里爬出的怨鬼。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就这么阴森盯着江肃临。
江肃临清楚感受到,自己好像把这条狗的主人绑走了。狗闻着味道过来,又见不到主人,发疯了。
这种人确实不会说出委屈,而是在心里默默诅咒每一个妄图阻止他的人,只对主人维持表面的温顺乖巧。
只有凭借这份乖巧,才能摇着尾巴去邀功,讨要奖赏和抚摸。
江肃临见对方想去找白常韵,欲要出声阻拦,外面却突然响起顾清言的声音。
“江少卿,留无痕那边有新线索了,有人说看见他去了东北方向的一个村子!”
江肃临怔了怔,又看了艾樊错一会。
终究是公事在前,他收回了话,转身跟着顾清言走了。
他走了,便不能亲自拦住艾樊错。
艾樊错赶紧抓住机会,换上衣服往外跑。
夜色下,风声呼啸,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哪怕是风掠过耳畔,依旧带着六月夏季的热意。艾樊错听见树后一道轻轻的脚步声,很微小,却像是钩子一般引着他上前。
艾樊错也确实上钩了。
一只覆着薄茧的手从夜色探出,握住那青色的衣袖,像是握住了一整个生机勃勃的春。
树叶在风里摇晃,像是犹豫,又像是试探。
可风稍一用力,它们便挣脱了枝头,簌簌地坠落,却又在半空里回旋,迟迟不肯落地。
掠过你的发梢,擦过你的衣角,甚至轻轻蹭过你的手腕......
白常韵站在树后很久很久,从晚霞落下,再到月轮升上。
他一直静静站在这里,离大理寺不远也不近,江肃临无法开口驱赶他。
白常韵的情绪稳定下来,甚至可以说是,被安抚了下来。
他高兴地翘起嘴角,将一袋柿子饼塞给艾樊错。
柿子饼被风吹得略凉,却因为是夏季,并没有很冰冷。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叫人感觉过多,过于突兀。
就像现在的白常韵,艾樊错只觉得他真是忠心,温顺....... 只是有点倔强而已,没见到人,就一直等在这里。
这一点,以后要好好教一教.....
“哇,是柿子饼! 幸好那位江少卿有事出去了,我才能跑出来见你,跑出来吃柿子饼。”
艾樊错掏出两个柿子饼,各自塞在自己和白常韵的嘴里。
白常韵的舌尖抵着柿肉,慢慢咬动,眼睛盯着低头吃柿饼的艾樊错。
尖齿刺入一小块果肉,白常韵微微仰头,思绪漂浮。
江肃临拒绝他时,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祈祷,念叨。
无论怎么样,无论什么样的后果......
让我见到艾樊错,让我见到艾樊错吧.....
让这家伙离开,让他没有时间打扰我们。
白常韵见对方吃完柿子饼,利落掏出下一个塞给对方。
除了艾樊错和父母二人,谁倒霉都可以......
........
留无痕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尼玛的,这都啥事儿?!
在偷盗完皇室那东西后,他又成功甩开了追查人员。
他从皇室偷盗的,是一块令牌,上面刻着“平厄令”三字。
这令牌就是一块木头做的,没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那两批人为什么要它。
第一批人是鬼市的老板,要留无痕在花灯游街时去偷。
第二批人应该是从苗疆来的,留无痕多年的江湖经验,瞧出了他们口音的不对。
虽然这些人极力掩饰,伪装的也挺好,但终究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
狡猾的留无痕,没有告诉这两批人真相,收了两份报酬。
最后令牌也没有真的交出去,留无痕偷偷联系了东芜的人,流入了东芜的地下市场。
这令牌到底是被皇室收藏,肯定有价值。
现在令牌到了异国他乡,天高路远的,就成了无主之物,也不怕对方找上门来。
六百六十六,留无痕又多拿了份报酬,现在是三份了。
留无痕欢喜的手舞足蹈,但财不外露,低调行事才是江湖最靠谱的准则。
他没有住豪华客栈,而是来到一个不起眼的村落休整。这个夜晚过后,就前去东芜避一阵风头。
刚走进那村子,倒霉的事情就发生了....
他刚好走到樟树下,一个大爷却仰头挺身,握着酒葫芦站在大樟树上。
正在大喊:“我命由我不由天!一烟一酒一人生,半醒半醉半浮沉。真是快哉快哉!!!”
紧接着,这老东西脚底打滑,在树上扑腾着跳了段神似老年迪斯卡的舞蹈,惨叫了一声,重重掉落。
“砰——”
留无痕脑袋发懵,感觉自己都被砸出脑震荡了。
他的脸平生第一次与大地肌肤相亲,下意识扭动着身子挣扎。
公孙镐季迷茫摸了摸脑袋,惊喜喊道:“诶,我还活着?这一幕好熟悉啊。”
难不成是艾樊错回来了?
公孙镐季揉了揉眼,看清了身下的人。
是一张比他还苍老的脸,像被烈火舔舐过,皮肉扭曲虬结。
这家伙嘴里怒骂着,身体急速蠕动,不停摩挲起土地。结果脸上遮掩的人皮面具都被磨掉了,被公孙镐季看到了真面目。
公孙镐季微微偏头,在心里点评着:像大蛆正侵犯神圣的祖国大地,恶俗啊! 跟当初的艾樊错一样。
呃,准确来说应该是大老蛆,这家伙也没艾樊错那后生年轻嘛。
公孙镐季抵着下颚,在心中纠正自己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