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枪声显然惊动了全校。
\"没时间了。\"我急道，\"那份文件很重要，关系到你姐姐为什么被害。它在哪里？\"
周小娟咬了咬嘴唇：\"姐姐最后一次见我，给了我一个信封，让我藏在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她说如果她一周内不来找我，就把信封交给报馆。\"
\"信封在哪？\"
\"在...\"她刚要开口，突然瞪大眼睛看向我身后，\"小心！\"
我本能地低头，一把短刀擦着我的头皮飞过，钉在墙上。转头看去，那\"园丁\"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手里握着另一把刀。他脸上有一道血痕，可能是跳窗时被玻璃划伤的，显得更加狰狞。
\"支那警察，多管闲事！\"他用生硬的中文吼道，再次扑来。
我把周小娟推向一旁，举枪射击。子弹击中他的大腿，他踉跄了一下，但竟然没有倒下，反而更加凶狠地冲来。
近距离下我不敢再开枪，怕误伤周小娟。只能用手枪格挡他的刀锋，金属相撞，火花四溅。这日本人显然受过专业训练，招招致命。我的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腕流下。
缠斗中，我们撞翻了几张阅览桌，书本散落一地。突然，图书馆大门被推开，一个穿黑袍的英国修女带着几个校工冲了进来。
\"住手！这里是圣地！\"修女用英语喊道。
日本人见状，虚晃一招，转身扑向周小娟。我飞身上前，但还是慢了一步——刀光一闪，周小娟胸口绽开一朵血花。
\"不！\"我怒吼着连开两枪，一枪击中日本人后背，一枪打中他的肩膀。他重重倒地，但竟然还在挣扎着要爬起来。
我顾不上补枪，赶紧查看周小娟的情况。她倒在血泊中，呼吸微弱，修女已经跪在一旁为她祈祷。
\"文件...在...\"周小娟气若游丝，嘴唇颤抖着。
我俯身凑近她嘴边：\"在哪里？\"
\"钟楼...十二...\"她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姐姐说...救国...\"
话未说完，她的头歪向一侧，再无声息。
修女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上帝接收她的灵魂。\"
我站起身，怒火中烧。那个日本杀手已经拖着伤躯爬到了门口，地上留下一道血痕。我大步走过去，一脚踩住他的伤腿。
\"谁派你来的？\"我用日语厉声问。
他狞笑着，突然咬破了嘴里什么东西，转眼间口吐白沫，抽搐几下便不动了。我掰开他的嘴，闻到一股苦杏仁味——氰化物。
\"天啊！\"修女惊恐地看着这一切，\"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亮出警徽：\"我是汉口警察局探长楚明。这个人是日本间谍，他杀害了中国公民。我需要见你们校长。\"
修女犹豫了一下：\"校长去上海了，现在学校由我负责。我是玛丽修女。\"
\"那么，玛丽修女，\"我直视她的眼睛，\"这个女孩和她姐姐因为一份文件被杀害。文件可能藏在你们学校的钟楼里。我需要搜查。\"
\"这...这不合规矩...\"玛丽修女搓着念珠，\"我需要请示领事馆...\"
\"等您请示完，恐怕会有更多杀手来找那份文件。\"我冷冷地说，\"到时候您的学生们...\"
我的话没说完，但玛丽修女脸色已经变了。她看了看周小娟的遗体，又看了看那个服毒自尽的日本人，终于点了点头：\"钟楼在教堂后面，但我必须陪同。\"
\"可以。另外，请派人去汉口警察局找一个叫纪白的老师，告诉他我在圣玛利亚女中。\"
玛丽修女安排了一个校工去报信，然后带我穿过校园。学生们被集中到了礼堂，由其他修女看管。校园里异常安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
教堂是一座哥特式建筑，尖顶直指苍穹。钟楼在教堂后方，需要穿过一条狭窄的螺旋楼梯才能到达。玛丽修女取来钥匙，打开了钟楼底部的铁门。
\"十二...\"我回忆着周小娟的遗言，\"可能是指十二点方向，或者第十二级台阶...\"
我们开始仔细检查钟楼的每一个角落。钟楼内部空间不大，中央悬挂着铜钟，四周是木制围栏。我检查了钟绳、钟槌，甚至爬上去查看了钟的内部，一无所获。
\"也许是指第十二块砖？\"玛丽修女猜测。
我们开始数墙壁上的砖块。在靠近西面窗户的第十二层，我发现一块砖的灰缝有些松动。用力一抠，整块砖竟然可以取出来。砖后是一个小小的壁龛，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找到了！\"我小心地取出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与周小娥藏起来的那份一模一样的英日密约副本，只是这份上面多了一行手写批注：\"正本存于英领馆保险箱，钥匙由戴维斯保管。\"
\"上帝啊...\"玛丽修女看到文件内容，脸色煞白，\"这...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将文件收好，\"两个女孩为此付出了生命。\"
我们刚走下钟楼，就听见教堂前门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立刻警觉地拔出手枪，示意玛丽修女退后。
\"楚明！你在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纪白！我松了口气，放下枪：\"在这里！\"
纪白匆匆跑来，眼镜歪在一边，额头上全是汗珠。他看到我手臂上的伤，惊呼道：\"你受伤了！\"
\"皮外伤。\"我摇摇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校工来警局报信，说你在这里。\"纪白喘着气说，\"我刚到校门口就听说图书馆出了命案，赶紧跑过来...天啊，那是...\"他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周小娟。
\"周小娥的妹妹。\"我沉痛地说，\"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全部线索就被杀了。\"
\"日本人干的？\"
我点点头，简单讲述了事情经过，并给他看了找到的文件。
纪白推了推眼镜，仔细阅读文件：\"这份比周小娥那份多了批注...戴维斯保管着英领馆保险箱的钥匙！\"
\"所以我们还得去找戴维斯。\"我说，\"不过报纸上说他已经遇袭住院了。\"
\"同仁医院！\"纪白眼睛一亮，\"我有个同学在那里当医生！\"
玛丽修女不安地搓着手：\"先生们，这事太危险了。也许应该交给领事馆处理...\"
\"交给他们，这份文件就会永远消失。\"我冷笑，\"就像周家姐妹一样。\"
\"可是...\"
\"修女，\"我直视她的眼睛，\"您刚才看到了那个日本杀手。您真的认为把文件交给那些纵容谋杀的人是正确的吗？\"
玛丽修女沉默了。良久，她轻声道：\"你们从未来过这里，我也从未见过这份文件。\"说完，她转身走向教堂，背影显得异常疲惫。
\"走吧。\"我对纪白说，\"趁日本人还没派更多杀手来。\"
我们悄悄离开校园，沿着小巷快步行走。路上，纪白帮我简单包扎了手臂的伤口。
\"你怎么甩掉那些日本人的？\"我问。
\"躲进了医学院的停尸房。\"纪白咧嘴一笑，\"他们搜遍了教室和宿舍，就是不敢进停尸房。\"
我忍不住也笑了：\"聪明。\"
\"接下来怎么办？戴维斯在同仁医院肯定被严密保护。\"
\"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混进去。\"我思索着，\"你那个同学可靠吗？\"
\"绝对可靠。我们是湖北医专的同窗，他叫方志远，现在在同仁医院外科。\"
\"好。我们先去换身衣服，然后去医院会会这位方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