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冲到窗边,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的猕猴正蹲在对面楼顶,手里拿着个莲子罐头,罐头里掉出些纸片,正是老陈地窖里的码头地图。猕猴看见我们,咧嘴嘶吼着,露出尖利的牙齿,它脖子上系着根蓝灰线,线尾拴着个船锚吊坠。
“开枪!”林世昌突然喊道。秘书从怀里掏出手枪,对准猕猴就是一枪。子弹打在楼顶烟囱上,惊飞了一群鸽子。猕猴吓得纵身一跃,跳到另一栋楼的屋顶,消失在雾中。
纪白突然指着秘书的手枪:“这枪的弹道,和钟楼里船锚匕首的投掷角度一样!需要我做个弹道实验吗?”秘书的手开始发抖,林世昌却异常平静:“楚探长,您还是先弄清楚,老陈为什么要藏账本吧。”他从保险柜里拿出份文件,“这是十年前水鬼帮的花名册,老陈原名陈阿水,是帮里的账房,当年私吞了帮里的鸦片款,害死了不少兄弟。”
花名册上陈阿水的名字被红笔圈着,旁边写着“叛徒”二字。纪白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旧照片,是水鬼帮成员的合影,其中一个人脚踝上有月牙形疤痕,正是王阿水。而站在王阿水旁边的,赫然是年轻时的林世昌,他手里拿着个船锚匕首,和老陈胸口的那把一模一样。
“十年前陈阿水想报官,”林世昌喝了口威士忌,“是我把他沉了江,没想到他没死,还躲在钟楼里,等着报仇。”我看着照片上林世昌的笑脸,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所以你就训练猕猴,让秘书用醉仙散迷晕他,再用船锚匕首杀人灭口,伪造密室?”
林世昌放下酒杯,走到窗边:“楚探长,这汉口的水有多深,您还不知道吗?英美烟草每年从印度运来多少鸦片,都藏在莲子罐头里,由水鬼帮的人运到各个码头。陈阿水的账本,记着太多人的名字,包括您……”他突然住口,笑了笑,“包括很多不该死的人。”
这时,我的勃朗宁突然响了,不是我开的枪,是从外面传来的。纪白猛地推开窗户,只见那只猕猴躺在对面楼顶,胸口插着把解剖刀,刀柄上刻着朵残月——和柳月如尸身上的银镯图案一样。
雾中传来一声冷笑,很快就消失了。纪白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看着那把解剖刀,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我知道,他想起了柳月如,想起了莲池,想起了那些沉在江底的冤魂。
林世昌转过身,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楚探长,现在唯一的证人死了,您还有什么证据?”我看着他袖口那枚缺了角的三叶草袖扣,又看看远处楼顶猕猴的尸体,突然明白了什么。
“证据就在齿轮里。”我对纪白说,“钟楼的齿轮上,肯定还留着猕猴的毛发和秘书的皮肤组织。”纪白点点头,眼镜片在雾中闪着光:“还有弹道实验,秘书的手枪虽然没打中猕猴,但他开枪时的后坐力,和投掷船锚匕首的力度,完全吻合。”
林世昌的笑容僵住了。他身后的秘书突然举起手枪,对准了我们。纪白眼疾手快,抓起桌上的镇纸砸过去,镇纸正中秘书手腕,手枪掉在地上。我趁机扑过去,将秘书制服。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小孟带着一队巡警冲了进来:“楚探长,码头抓到了!瘸子和猕猴都抓到了!”他身后跟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正是我们在雾中看到的黑影,他手里的铁笼里,关着一只小猕猴,猴子脖子上系着根蓝灰线,线尾拴着半枚铜钱。
瘸子看见林世昌,突然跪了下来:“老板,饶了我吧!是您让我训练大猕猴杀人的,说事成之后给我钱治病!”林世昌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走到窗边,望着雾中的江汉关钟楼,钟声又响了,敲了十下。阳光穿透薄雾,照在钟楼上,把那巨大的钟摆镀上了一层金色。可我知道,在那金色的光芒之下,隐藏着多少黑暗的秘密,多少无辜的冤魂。
纪白走到我身边,手里拿着从猕猴身上取下的半枚铜钱,钱眼处缠着的蓝灰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明哥,”他轻声说,“你说,老陈藏账本,真的是为了私吞鸦片款吗?”
我站在江边,目光凝视着远处江面上缓缓行驶的火轮船。那艘船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驶来。船上飘扬着一面旗帜,旗帜上的三叶草图案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
我不禁低声呢喃道:“我不知道……”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显得有些无力。然而,我心里却清楚地知道,这汉口的天,早就该亮了,哪怕只是亮那么一点点也好。
钟声依旧在不停地响着,那沉重而又单调的声音,似乎在为老陈,为那些被鸦片贸易夺去生命的苦力们,奏响一曲迟到的安魂曲。这钟声,也让我更加坚定了继续调查下去的决心。
虽然我们的调查才刚刚开始,但我深知,林世昌不过是这起事件的冰山一角。在他的背后,还有一只更大的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我们必须揭开这背后的真相,让那些沉冤得雪。
而要做到这一点,关键就在于找到那本失踪的账本。只有通过账本,我们才能了解到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才能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下。
可是,账本究竟在哪里呢?是被那只神秘的猕猴带走了,还是被藏在了某个更为隐秘的地方?而那个在雾中冷笑的人,又是谁呢?他为什么要杀死猕猴?这一连串的疑问,就像这汉口的雾一样,越来越浓,让人难以看清其中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