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雨丝如愁绪般连绵不绝,将日租界的石板路浸成深褐色。纪白撑着油纸伞走在“樱之町”湿漉漉的街巷里,木屐踏过积水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他手中紧握着那枚刻有“咲”字的银质纽扣,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回到巡捕房,纪白立刻对那枚银质纽扣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他发现纽扣的边缘刻有一圈极其细微的樱花纹路,而“咲”字的笔画中隐藏着一个小小的药草图案。这让他联想到了“松本堂”药铺,或许这个“咲”字与药铺有关?
带着这个疑问,纪白再次来到了“松本堂”药铺。药铺内弥漫着浓郁的草药气息,各种瓶瓶罐罐整齐地排列在货架上。纪白注意到一个年轻的学徒正在柜台后整理药材,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心事重重。
“请问,松本老板在吗?”纪白走上前问道。
学徒抬起头,看到纪白身上的警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老……老板出去了,还没回来。”
纪白点点头,假装随意地打量着药铺:“我之前来过,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位叫小林芳雄的学徒,他在吗?”
“小林?”学徒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他几天前就请假回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纪白敏锐地捕捉到学徒的异常反应,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哦?是吗?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没说。”学徒低下头,不敢与纪白对视。
纪白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他不再追问,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货架上的药材。突然,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那是与望月樱房间里相同的、混合着桔梗与药草的特殊香气。
纪白顺着气味来到一个货架前,看到上面摆放着一些干燥的桔梗花。他拿起一束桔梗花,仔细观察着:“你们这里的桔梗花,卖得很好吗?”
“还……还好吧。”学徒有些紧张地回答。
纪白点点头,放下桔梗花,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银质纽扣:“你见过这个吗?”
学徒看到纽扣的瞬间,脸色骤变,手中的药杵“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我没见过。”
纪白看着学徒慌乱的样子,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没有再逼问,而是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如果松本老板回来了,或者你想起了什么,就通知我。”
离开“松本堂”药铺,纪白立刻前往日租界警署,查阅了“松本堂”药铺的相关记录。他发现药铺的老板名叫松本健次郎,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药剂师。而那个叫小林芳雄的学徒,果然如他所料,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纪白又查阅了药铺的账本,发现最近有一笔“紫宸砂”的出库记录非常可疑。这笔记录没有详细的用途说明,而且出库的数量明显超过了正常的使用范围。经手人正是小林芳雄。
“看来,这个小林芳雄和望月樱的死脱不了干系。”纪白喃喃自语。他决定深入调查小林芳雄的背景。
通过一番周折,纪白找到了小林芳雄的住处。那是一间位于贫民区的狭小阁楼,里面陈设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旧的书桌。纪白仔细搜查着房间,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在书桌的抽屉里,纪白发现了一本日记。日记的封面已经磨损,里面的字迹有些潦草,但记录得非常详细。纪白翻开日记,里面的内容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小林芳雄和望月樱是恋人关系。他们从小一起在汉口的孤儿院长大,后来被不同的人收养。几年前,他们在武汉重逢,很快就坠入了爱河。但望月樱却突然以艺伎的身份出现在日租界,这让小林芳雄感到非常困惑和痛苦。
在日记中,小林芳雄记录了望月樱的一些反常行为。她常常一个人发呆,有时会突然情绪失控,嘴里还会念叨着“还债”、“对不起”之类的话。而且,她似乎很害怕一个人,总是让小林芳雄陪着她。
日记的最后几页,记录了望月樱的恐惧和不安。她告诉小林芳雄,自己卷入了一个危险的阴谋,有人威胁她,如果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就会有生命危险。而她手中的那朵蓝色桔梗花,就是那个神秘人送给她的,寓意着“无望的爱”。
纪白合上日记,心中感慨万千。望月樱的死,显然与这个神秘的阴谋有关。而那个威胁她的人,很可能就是“松本堂”药铺的老板松本健次郎。
就在这时,纪白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和望月樱房间里的香气一模一样。他警觉地抬起头,发现阁楼的窗户开着,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纪白立刻追了出去,但外面下着大雨,街道上一片漆黑,那个黑影早已消失在雨幕中。纪白站在雨中,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他回到阁楼,继续搜查,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在床底下,纪白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些信件和一张照片。
信件都是望月樱写给小林芳雄的,字里行间充满了爱意和无奈。而那张照片,让纪白的心跳骤然加速。照片上是两个小孩,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站在孤儿院的门口,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那个女孩,赫然就是年轻时的望月樱!而那个男孩,纪白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纪白仔细回忆着,突然想起了“松本堂”药铺的那个学徒。虽然他当时显得很紧张,但纪白还是捕捉到了他脸上的一些特征。照片上的男孩,和那个学徒非常相似!
“难道,那个学徒就是小林芳雄?”纪白心中一惊。但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呢?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纪白拿着照片,再次来到“松本堂”药铺。这一次,那个学徒不在,只有松本健次郎一个人在柜台后。
“松本老板,我又来了。”纪白走进药铺,将照片放在柜台上,“你认识这两个孩子吗?”
松本健次郎看到照片的瞬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手中的药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你……你从哪里找到这张照片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纪白盯着松本健次郎的眼睛,“我只想知道,这两个孩子是谁?”
松本健次郎沉默了片刻,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们是我的妹妹和我。”
纪白心中一震:“你的妹妹?那她就是松本樱?”
松本健次郎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是的,她就是我的妹妹松本樱。我们小时候在汉口的孤儿院长大,后来被分开收养。我去了日本,学习药剂学,而她则留在了中国。”
“那望月樱呢?她和你的妹妹是什么关系?”纪白追问道。
松本健次郎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望月樱……她是我妹妹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当年,我妹妹在孤儿院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是望月樱一直在照顾她。”
纪白看着松本健次郎,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那你知道望月樱为什么会死吗?”
松本健次郎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最近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心情很不好。”
纪白知道松本健次郎在撒谎,他拿出那枚银质纽扣:“那这个呢?你认识吗?”
松本健次郎看到纽扣,身体微微一颤:“这……这是我妹妹的东西。当年,她离开孤儿院的时候,我送给她的纪念品。”
“是吗?”纪白冷笑一声,“那为什么会出现在望月樱的房间里?”
松本健次郎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