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出奇的不好。
阴沉的天幕低垂,黑乎乎的一片,像是被不慎打翻的墨汁瓶染透了本就算不得干净的抹布,悬在城市上空。黑云翻涌间,雨幕毫无征兆地落下,雨滴大如银币,在空中连成珠帘,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层层水花,行人们皆匆匆而走,大街上片刻之后便已空无一人。
大雨慷慨的浇在这片土地上,下给云层下的所有人。
莫诺骑着一匹马,慢悠悠地走在雨里,马蹄踩在泥泞的路上,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雨水顺着他的斗篷往下淌,他的斗篷虽然防水,但是兜帽依然因为雨太大的缘故软塌塌地耷拉了下来,遮住了他半张脸。
至于他骑得马,这是一匹棕红色的极其健硕的母马,是难得的好马,这是这个全权商贸代表来到阿苏尔纳克斯后花了三十枚帝国银币买下来的。同样是由于雨水,此时马鬃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马背上的毛也结成了一绺一绺的,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雨点打在路边的树叶上,噼里啪啦地响,远处的山影模糊得像一团灰雾。秋天的风在雨水的冷却下吹在他的身上,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低着头,任由雨水沿着斗篷滴落。
马儿偶尔甩甩头,溅起几滴水珠,他也只是轻轻拍了拍马脖子,像是安慰它,也像是安慰自己。
路上没有别人,只有雨声和马蹄声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安静。
走了许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条石砌筑的堡垒,大门上挂着高精灵的旗帜,不过这会儿也因为大雨缠绕在了一起。
包裹着金属外皮的大门向外被推开,一个高精灵走出来从莫诺手里接过了缰绳,莫诺随即翻身下马,将自己沾水的斗篷给脱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他的装扮算不上华丽,甚至谈不上有多么的正式,他并没有穿着长袍或者是礼服,而是穿了一套便于动作的猎装,衣服上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装饰物了。
“阿玛迪斯·晨露大人在书房等您,请您跟我来吧。”另一个高精灵走出来,对着莫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莫诺就跟着他来到了阿玛迪斯的那个塔状的巨大书房。
不知道是不是阿玛迪斯这个人喜欢炫耀自己这别致的书房,在这间大使馆里明明有专用的会客厅和办公室,可他每一次招待客人都会吩咐大使馆的侍从和雇员们将客人给带到书房。
其实阿玛迪斯确实会观察一下客人们看到书房里陈设的表情,尤其是看到那棵千年星纹木的时候。
可莫诺进来之后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微微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星纹木的树干,之后就径直走到了旁边的石椅上坐下,看着阿玛迪斯·晨露。
阿玛迪斯无论何时都衣着华丽且得体,配合上飘逸的长发和俊美的容颜,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别的不说,你们高精灵的这个大使馆选的位置可真好,出了城居然还要走这么长的时间,不过这附近的自然环境我很喜欢。”
“莫诺先生,想必你也知道。人类怎么会容忍在他的帝都中心有一座不属于他们自己并且拥有武装力量的军事建筑存在?于是乎在于他们的谈判过程中他们将城市西边的这座破要塞给了我们来自于瑟兰的高精灵。你们在这座城市没有自己的大使馆吗?”
“并没有,自从‘国定正教’事件之后,有相当一部分在大陆上从事贸易的精灵被判定为异教徒,他们或被遣返或被流放,还有一部分甚至被杀掉了,当然也有该信的。在这之后东岛就跟帝国的关系闹得很僵,我这个全权商贸代表其实就等同于你这大使,作为官方最高派出人员存在。”
“那都是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七十年对于人类而言很长,可是对于我们这些精灵而言,这不过是我们漫长生命岁月的五分之一甚至六分之一?或许只是更长生命中的一个小小插曲,毕竟哈尔文长老今年已经七百二十岁了。”
“听您这么一说,莫诺先生是一个纯血精灵?”阿玛迪斯闻言微微一笑,问道。
“是的,我跟你们在血统上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我出生于东岛,而不是瑟兰,如果是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我不像你们一样高高在上,我与人类的联系更为密切一点。好了,我相信你的这种天气下把我叫过来不会是来找我闲聊天的,有什么事情就抓紧时间说吧。”
“那就进入正题了,先生,首先,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阿玛迪斯抬起头,看着楼梯的方向,一阵脚步声音,卡斯托尔·囚歌从二楼沿着旋转楼梯走了下来,向莫诺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这位是卡斯托尔·囚歌,不知道两个在过去的几十年的漫长生命中是否见过面?”
“没有。”
“那就第二件事,我们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那天晚上对宴会进行袭击的幕后黑手就是被两个精灵国度通缉的,极其危险的精灵魔法师哈孔·亚伦,现在叫彼尔德。所以希望你和生活在阿苏尔纳克斯的众多精灵能配合我们的抓捕,或者是我们配合你们的活动,总之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他跑了。”
“这点当然是可以的,随便一说,东岛的意思是,抓到他就地解决掉。我想,无论是再把他带回东岛亦或者是瑟兰都是一项可怕的活动,在路途中会发生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确实是这样。对了,卡斯托尔负责一切对彼尔德的行动,如果你有什么线索,或者我们有什么需要你出手帮忙的,他会派人联络你的。”
“好的!”
“那么,莫诺先生,今天天气不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留下来吃顿午饭吧,等雨势稍小再离开。”
“也好,让我看看高精灵们都吃什么吧。”
餐厅与书房那黑灰色是主色调完全不同,这里明亮且富丽堂皇。餐桌上摆放着水晶盏盛装千年橡树晨露为基底炖煮成的汤、悬浮在冰雾上的月光鱼生切片,包裹了一层琥珀色的薄薄外壳的烤鸡,一道据说用了一百种草本植物做成的沙拉和如同血液一般的酒。
“请坐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