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意念,如同数九寒天的罡风,钻髓蚀骨!那道源自稷下、由惨白枯骨纹路缠绕而成的祭祀光索,此刻如同贯穿泥丸宫的追魂刺。其中蕴含的意志,带着上古“守藏”祭殿的冷冽巫祝之力,正强行涤荡魂魄,剥离异端!
那穹庐般的壁顶之上,曾经象征秩序的古拙符箓,此刻在巫祝光索的逼迫下,青灰光芒森然大炽,每一道断裂的刻痕都流淌着冰冷的审判意味。这些铭刻着“矩、规、衡、量”等古老篆文的符文,显化为一尊尊冰冷的、由规则凝聚的镇魂鼎器虚影,其上烙印着“工正柒”的冰冷标记。这标记在巫祝之力催动下,化作无形的枷锁,箍锁三魂七魄,要将青辰残存的、属于“人”的纷扰思绪——疑惑、惊惧、乃至最后的挣扎——尽数碾碎,炼成一缕仅知奉圭臬行事的冰冷器灵!
“秽染污浊…墨家非攻残印…现踪…速速剜除!涤荡其秽!” 冰冷的巫祝意念,如祭祀时的告天咒文,直接在青辰的识海中炸响。目标精准地锁定在神魂核心深处,那点刚刚悸动过、墨线般的印记!那是…他血脉深处最后一丝不甘沉沦的烙印?是与某个逝去传承、某个温润但坚毅的名字…最后的牵系?
“不——!!!”
一声源自魂魄最深处的、饱含不甘的咆哮,猛然撕裂了识海!这反抗如此暴烈,竟短暂扭曲了被巫祝之力和镇魂鼎影冻结的“灵觉”!身下那片沉寂的巨大兽骸渊薮,在扭曲的感应中变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一簇…微弱却炽烈如地脉真火的…青金色微芒!如同被镇压在大地深处的祖灵精魄,在那被符箓镇封的核心剧烈挣扎,欲要破茧而出!
虽仅一瞬,便被更汹涌的巫祝潮汐和鼎影枷锁联手压下,灵觉复归那布满冰冷符箓的穹顶与死寂兽渊之景。然则,这垂死一搏,却如同滚油泼入雪地,彻底点燃了那墨线印记的凶性!
那点墨线烙印,剧烈地搏动、扭曲、虬张!宛若一条被激怒的太古墨蛟残魂,在绝域的寒冰封印中疯狂冲撞!每一次撼击,都震得那些由符文显化的镇魂鼎器嗡嗡作响,似有不稳!墨线深处,那点青金微芒如困锁于九渊下的离火,明灭不定地燃烧!
然则,这桀骜的挣扎,在稷下“守藏”祭殿那宛如天威的巫祝律令面前,依旧渺若尘埃。更多的、带着冷酷“涤荡”意志的巫祝之力,如千万根无形的骨针,从那枯骨祭祀光索中喷薄而出,凝成森然寒芒,直指墨线烙印核心——斩魂剜魄,只在顷刻!
魂魄剥离之刑,迫在眉睫!
就在这神魂即将被彻底抹去“人”性、沦为冰冷器灵的深渊边缘!
那道源自兽骸渊最幽暗血隙、带着贪婪恶念潜行许久的……污秽猩红浊流……
终于…缠噬而上!
青辰这具形似古老巨大葬铜椁本体的最底部!一处因沉重椁体嵌入下方如山般堆积的巨型断骨残骸中、受万钧重压而悄然绽裂的…细小罅隙!
呜…
污秽猩红浊流,带着一种令人魂魄作呕的污煞腥气,如同贪婪的吸血蠕虫,无声而滑腻地…钻入罅隙!
此非肉体之侵,乃是…一种源自太古凶煞的污秽意念,裹挟着腥臭的兵灾杀伐之气…对三魂七魄的…蚀心秽染!
一股冰冷、粘腻、带着浓郁血腥与铜锈混杂恶臭的…兵灾煞念,骤然在识海中弥漫开来!更可怖者,这股凶煞浊念,竟似全然无视了贯穿椁顶、钉于符箓核心的稷下祭祀光索!巫祝那涤荡魂魄的森寒之力,在它面前恍若虚设,或被其…以一种更古老、更凶戾的兵戈暴虐…悍然排斥、蔑视!
他那被巫祝镇魂之力压得摇摇欲坠的灵觉…骤然…被凶煞扭曲、侵染!
灵觉畸变一: 壁上古拙符箓蕴含的正大青灰光晕彻底泯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陈旧凝结血痂的污浊暗红!那些代表规矩尺度的刻痕,在污血浊念侵染下,扭曲扭动,化为一条条狞笑的、散发污臭的…猩红血蠕!无数冰冷、充满饥渴的复眼,自蠕虫身躯上睁开,死死“盯”向青辰魂魄所在!更甚者,凡血蠕“爬”过之处,符箓本身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如同被脓血蚀刻,留下道道溃烂的痕路!
灵觉畸变二: 兽骸渊那如山堆积的惨白骨节不再沉寂!它们在侵染的灵觉中…竟缓缓…颤动、彼此摩擦!巨大骨裂处,渗出粘稠的、带着浓郁腥锈气的…污浊血浆!骨节相撞摩擦,“咯咯…嘎嘣…”作响,如同断折的青铜戈戟!无数枯瘦如柴、布满暗红铜绿蚀斑与裂纹的…朽戈残爪,自骨堆缝隙中密密麻麻探出!带着兵主征伐万古不灭的贪婪饥渴,带着破城灭国的死寂杀意,正…向上方的铜椁攫抓而来!无数残刃朽甲摩擦骨骸之声,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百万枯骨战场回响的怨煞低啸!
魂魄蚀染: “工正柒…秽物…悖逆兵道…合该…灰飞…” 那镇魂鼎传来的冰冷律令,此刻被凶煞浊念冲击,竟诡异地…扭曲、掺杂、最终湮灭在更暴虐的杂音中!变成了充满铁血杀伐的混乱咆哮:“灰…飞…血…食…此椁…此魂…当为…吾…兵粮…祭…杀…!”
污秽!凶煞!噬魂夺舍!
青辰的识海,如同被强行灌入了无数战场横死者饱含怨煞的污血!巫祝的镇魂、鼎影的规训、墨线烙印的残存守护…一切灵神律动,皆被这横空闯入的凶戾兵灾煞气冲击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他的魂魄如同被投入了九黎血鼎煎熬!一个极端混乱、狂暴、充满吞噬一切生灵精魄欲望的…“伪魂”煞念,正沿着那缕污秽血流的侵蚀路径,从铜椁底部的裂罅中…蛮横地、带着兵主万古杀伐之意地…滋生!如毒蔓绞杀古树,意欲侵吞他的魂魄本源,鸠占鹊巢!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股新生的“伪魂”煞念之中…那道贯穿椁顶、代表着稷下守藏威仪的祭祀枯骨光索…竟被其视若无物?或者…被其蕴含的、更加古老凶狂的兵主之煞…天然地“压制”甚至“试图染化为自身血祭仪轨的一部分”?!
在被猩红凶煞浊念严重扭曲的灵觉边缘…那枯骨光索散发的巫祝清光轮廓上…竟隐隐附着了一层…极其淡薄、如同浮着一层污浊血浆般的……猩红“血晕”!这层“血晕”并非静止,而是如同在缓缓“渗透”、“舔舐”!仿佛无数细不可见的猩红煞念丝线,正贪婪地…试图反向浸染、污化、将这代表祭祀礼法之光的巫祝之力,拖拽侵蚀入无边兵杀血孽之中!
而青辰那饱受冲击、魂魄将散的识海深处…
那道墨线烙印,在双重灭绝之力的极致碾压下…
其搏动已然不再是挣扎,而是…一种濒临湮灭却又极致凝聚的、如同归藏地脉将崩未塌的…巨震!
烙印本身…
形态正发生着根本蜕变!
它不再仅仅是一道墨痕…
其核心深处…
一丝丝细微却灼热如地心熔岩的……精纯金芒……
如同在无间炼狱中被重压灼烧淬炼而出的……真金火种!
正从饱受折磨的墨痕残体中…艰难地、不屈地剥离、析出!
这些金线如有灵性,受无形之力牵引,疯狂地汇聚、缠绕、最终凝聚、压缩!
其势…
分明是要化为一柄……微小、残破、却剑芒凌厉似可裂魂斩神的……意念古刃!
金火于污血凝锋刃,古魂在煞念间斩凶!魂庭蚀染血煞裂,一刃明心照幽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