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
一字真言,勾动天地枢纽!
悬于崩塌深渊之上的庞大太极阴阳鱼,应声轰然下沉!不再缓慢,而是带着一种归位的沛然巨力与浩瀚意志,直落向那虚无尘埃中,新生的土黄色龙灵光点!
阴阳轮转的界限边缘,墨色与纯白的法则符箓骤然亮起,化做实质的烈焰!
墨非火,白亦非炎!那是……
秩序重构的本源之焰!阴阳轮转的涅盘真炎!
瞬间,便将那土黄色的龙灵光点,以及它所扎根的、那片刚刚被剥离一切腐朽、只剩下混沌基础(基础粒子、空间尘埃、乃至时间片段)的“虚无区域”……彻底吞噬!
轰——嗡!!!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那覆盖而下的阴阳鱼盘,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熔炉,将内里的一切牢牢锁住!炉壁由墨矩至高的空间法则铸就,隔绝一切窥探与外泄!唯有从炉壁边缘剧烈扭曲沸腾的空间褶皱,才能感受到其内部正在进行着何等翻天覆地的巨变!
整个即将崩溃的墨匣空间,其所有残余能量流动、法则线条、甚至是时间本身,都被这股熔炉之威强行牵引、稳定!不再有新的空间裂痕出现,连深藏地脉中的痛苦哀嚎……也彻底沉寂了下去!
仿佛整个天地……都屏住了呼吸!
只剩下那巨大的阴阳熔炉……在无声地燃烧、锻造、孕育!
熔炉之外!
苏白、澹台、梅夕、司徒雨泽四人,被精纯的阴阳法则之力温和托起,漂浮在安全的位置。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死死锁定着前方那巨大的、缓缓自转的阴阳熔炉。
苏白脸色依旧苍白,但眼中燃烧着近乎信徒般的炽热光芒,低声呢喃:“法则熔炉……阴阳煅造……这是在……重铸龙脉根基……不,是在重铸这方遗迹的天地脊梁!‘炼汝成丹’……原来竟是此意!炼化的是整个墨匣的腐朽根基,涅盘的是……”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澹台双手抱剑于胸,站得笔直,冷峻的侧颜线条却微微放松。她没有言语,但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映照着炉壁流转的阴阳符文,仿佛在感悟其中蕴含的至刚至柔、毁灭与新生交织的大道韵律。
梅夕的羽扇不知何时已回到手中,但她并未摇动,只是紧紧攥着扇柄,指节发白。她看着那巨大的炉体,看着那扭曲的空间,秀眉紧蹙,似乎在极力推演:“不对……能量流动……核心龙灵太弱……基础的混沌根基太过庞大混乱……阴阳相激……就像一颗火种投入冰海……这炉……真的能点燃那微小的火种,让它掌控重塑如此浩瀚的基础吗?还是……”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忧虑——
嗡!!!!
整个阴阳熔炉猛地一震!
内部的土黄光华……陡然黯淡了一瞬!如同被汹涌浪潮扑打的微弱烛火,几乎就要熄灭!一股狂暴的、源自基础混沌未明状态的原始无序能量,在炉内疯狂激荡、挤压着那道新生的、代表秩序与生命的龙灵核心!
阴阳熔炉运转的符文瞬间变得艰涩起来!巨大的炉体表面……竟浮现出了无数细微的、躁动扭曲的……灰色纹路!那是混沌根基中蕴含的无序规则在与阴阳秩序之力对抗!
“果然!” 梅夕失声惊呼,脸色剧变!“根基庞大而龙灵孱弱!阴阳炉能提供‘涅盘之火’与‘框架’,却无法直接替那微弱龙灵瞬间掌控整个混乱根基!这……这是欲速则不达!火种要被反噬扑灭了!一旦龙灵核心彻底熄灭……这片重塑的根基将瞬间崩溃!甚至反噬整个熔炉!”
澹台瞬间握紧剑柄,手背青筋暴起!司徒雨泽刚恢复的一点血色瞬间褪尽,惊恐地看着那熔炉上蔓延的、如同蛛网裂痕般的灰纹!
苏白眼中的炽热如同被浇了盆冷水,嘴唇颤抖:“那……那该如何?!青辰师兄……” 他下意识地看向熔炉下方壁垒门户内,那道手持墨矩的身影,仿佛那是唯一的希望。
壁垒门户内!
青辰平静地看着熔炉壁上的灰纹蔓延,看着内部龙灵光芒的明灭。
这一切,尽在推演之中。
新生龙灵,脆弱如初生婴儿。剥离了污染,却也失去了所有保护与力量积累。骤然将其投入浩瀚混沌的基础汪洋,纵有熔炉为其提供框架与火焰,欲使其化身为掌控一切的巨龙,确如梅夕所忧——欲速则不达。
“外力……已尽。炉火框架……已是极限。”
他低声自语。
需要一点……
能与龙灵天生亲和、纯净无垢、却又蕴含生养万物的润泽灵性……
如同给干涸的种子……降下一滴……太阴真水!
何处可寻?
青辰的目光,穿透空间壁垒的阻隔,扫过熔炉之外漂浮的四人。
当目光掠过缩在澹台身后、依旧瑟瑟发抖、却又难掩对熔炉变化好奇的司徒雨泽时……
骤然停住!
这个胆小、懦弱、存在感极低的“阵法师”……此刻他身上,竟有一缕极其隐晦、却又纯净到极致、仿佛未经任何污染的……水脉灵性……正在那毁灭与新生的法则压力下……被本能地、微弱地激发出来!
这股灵性……
“水灵根?不对……更深……隐于魂魄深处……血脉之中?……太阴感应?!” 青辰瞬间洞彻!
此时,司徒雨泽似乎被那熔炉不断扩散的、代表混乱与破灭的灰纹气息影响,小脸煞白,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冰冷的窒息感涌上心头。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泪水划过脸颊的瞬间……
竟……隐隐泛着一丝幽蓝如深海般的纯粹光泽!
这一丝异常,连司徒雨泽自己都毫无察觉!
“就是你了!” 青辰眼神微亮。
契机,天成!
他不再犹豫,右手轻抬墨矩,虚虚对着熔炉之外司徒雨泽的方向……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波动。
一道几乎无法察觉、唯有纯净法则方能感知的引导之力……自墨矩射出!如同最轻柔的风,瞬间拂过司徒雨泽的身体,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灵魂深处那被恐怖压力激发的、最纯粹的一丝……灵魂本源灵枢逸散的……水魄真源印记!
司徒雨泽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碰”了一下。他没有疼痛,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笼罩全身,之前那股源自混沌灰纹的毁灭窒息感……消失了!
他甚至茫然地抬起手,碰了碰自己潮湿的脸颊,看着指尖……那滴尚未落下的、微微泛蓝的泪珠……
那道被墨矩引导之力摄取的、微弱如尘埃般的水魄印记,化作一点比萤火更小的深蓝光点,以超越空间的速度,无声无息……瞬间投入了那剧烈震荡的阴阳熔炉核心!
目标——那在混沌汪洋中摇曳欲熄的土黄龙灵光点核心!
深蓝水魄印记……融入了土黄龙灵之中!
无声的奇迹发生!
原本因太过“厚重”而显得凝滞、因太过“炙热”(阴阳真炎)而显得干涸的土黄龙灵……在深蓝印记融入的刹那……猛地亮起一层温润如雨后天青的光晕!
如同干裂的大地……浸润了新雨!
如同躁动的火焰……融入了清泉!
刚柔相济!水火既济!厚德载物!润泽无声!
那看似微弱的深蓝水魄印记,却如同最神奇的催化剂、最温润的调和剂!瞬间抚平了龙灵核心内部因过度压力产生的燥意与裂缝,更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方式,让它与下方那浩瀚混沌的基础粒子……产生了灵性层面的深度亲和连接!
嗡——!
黯淡的土黄龙灵光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而浩瀚的青黄灵辉!
青代表着水魄带来的生机与柔韧!
黄代表着龙灵本身的重厚与承载!
这青黄灵辉如同波纹般荡漾开来!
所过之处!
熔炉内那汹涌无序的混沌基础粒子……瞬间温顺下来!如同被无形的手梳理!由混乱狂暴……向着稳定有序的方向……飞速排列、组合、构筑!
炉壁表面的灰色混乱纹路如同阳光下的积雪……飞速消融、淡去!整个阴阳熔炉的运转……重新变得流畅!浑圆!自洽!甚至比之前更加稳固强大!
“吼嗷嗷——————!!!”
一声充满了无限生机、厚重威严、仿佛自大地最深处响起、震彻整个熔炉空间的……龙吟……猛然响起!
不再是痛苦哀嚎!
而是……涅盘新生!宣告主权!掌控一切的初音!
“成了!” 梅夕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龙吟!是真正的龙吟!新生的龙脉之灵!” 苏白激动得胡子都在抖动!
澹台紧握剑柄的手缓缓松开,眼中充满了震撼后的明悟与深深的敬畏。那一缕恰到好处融入的水魄调和之力……绝非偶然!
司徒雨泽彻底懵了,他呆呆地感受着灵魂深处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温润,看着那熔炉内爆发的青黄灵光,听着那宣告新生的龙吟,嘴巴张成了一个圆:“我……我的眼泪……这么厉害?”
阴阳熔炉骤然爆发出璀璨无比的青黄光焰!炉体开始由实化虚,层层收缩、隐没!它内部的涅盘已然完成!新生龙灵的意志正在飞速掌握这片重铸的根基!巨大的熔炉能量……开始反哺这片新生的空间!
咔啦……咔啦……
巨大的熔炉虚影如同倒卷的潮水,迅速收缩。取而代之的……
一片全新的、散发着温润青黄光泽、流淌着醇厚稳定大地灵力、空间结构无比稳固、甚至隐约有清新草木气息逸散而出的……
龙脉灵髓基石!
它取代了原本铜椁核心区域的虚无尘埃,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与亘古的厚重感!
更令人心神激荡的是——
在这片新生的龙脉灵髓基石的中央!
一条介乎虚实之间的、身躯蜿蜒如山峦、鳞片闪耀着青黄灵光、眼眸如承载山河湖海的——
神圣威严的……
龙脉真形虚影……正在缓缓凝聚!它俯瞰着自己新生的根基之地!
它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壁垒门户内……那手持墨矩的身影之上!
眼神中……充满了亲近、感激与……臣服!
墨矩缓缓流转,传递回温和的回应。
尘埃落定!龙脉涅盘成功!
墨匣的根基……由腐朽污秽……彻底转为纯净厚重的……新生龙脉!
遗迹反噬……戛然而止!空间稳定!秩序重归!
壁垒门户之内。
青辰缓缓收回墨矩。周身那沸腾的力量光华渐渐内敛,只留下深邃如海的眼眸与一身洗尽铅华的平静。
他转身,一步踏出壁垒门户。
踏足之处……正是那片新生的、温暖而踏实的龙脉灵髓基石!
苏白、澹台、梅夕、司徒雨泽四人,亦被一股柔和力量轻轻放落基石之上。
司徒雨泽踩在那坚实温润、散发着大地气息的基石上,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灵魂平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感,忍不住脱口而出:“这……这石头踩起来……好软好暖!像刚下过雨的……嗯……” 他想找一个确切的词,却卡住了。
梅夕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地面流淌的青黄灵光,感受着其中蕴藏的磅礴生机与稳定法则,眼中异彩闪烁,轻声感叹:“这是……灵髓之基。非金非石,厚德载物,乃大地龙脉新生所化……谓之‘息壤’雏形亦不为过。”
澹台长剑归鞘,对着青辰所在的方向,第一次郑重地行了一个古朴的抱拳礼:“多谢……再造乾坤!” 简短有力。
苏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浓郁精纯的灵气带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涌入肺腑,先前激战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对着青辰,长长一揖到底,声音带着由衷的敬意与感激:“青辰师兄执掌墨矩,重塑龙脉,挽遗迹于倾颓,功德无量!此间事了,我等……该何去何从?”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焕然一新的根基之地,又看向青辰手中安静收敛的墨矩。
青辰的目光掠过众人,最终落在司徒雨泽身上:“祸福相依。汝之水魄契机,恰到好处。此方灵髓根基,蕴含龙脉初生道蕴,于此打坐三日,当有无形洗练之益。”
司徒雨泽受宠若惊,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洗练?有……有好处?”
“固本培元。” 青辰颔首。又转向众人:“遗迹核心已定,龙脉新生,墨匣将随天地时序缓缓重构演化,外围门户不日自现。余波平息,诸君可于此稳固所得,或择路离去。”
他话音落下,那新生龙脉的真形虚影对着墨矩方向再次微微俯首,身影缓缓消散,隐入灵髓根基之中。整个空间彻底归于宁静,唯有精纯的灵气流转不息。
青辰独自望向这片空间的深邃尽头,墨矩在他手中流转着微光。
墨匣事了。
非攻薪火之道,方启其端。
而前方的路……
更深,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