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王萧瑾瑜奉旨出征的第三日,京中传来捷报——南疆斥候营反叛首领已被擒获,权王亲率前锋军昼夜急行,直逼云澜郡,所过之处,所部不敢不降,战局一时转稳。
这消息本是朝野振奋之喜,可林婉儿听完,却并未露出多少笑意。
她知,朝堂虽定,宫中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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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澜月殿。
林婉儿独坐书案前,批阅内廷六局呈报,却忽觉一阵刺鼻香气从帘后传来,细不可闻,却带着令人昏沉的甜腻。
她心中警觉,悄然摁响桌下警铃,小蝶和几名侍女即刻闯入。
“查香炉!”
众人一拥而上,很快在香炉底层发现一截早已点燃的“鸩香”。
小蝶面色骤变:“娘娘,这是宫中禁香,一旦久熏,心神错乱,魂不附体!谁敢如此放肆?”
林婉儿眸中闪过一抹凌厉,冷声道:“不是外人,是宫中人。”
她缓步而起:“去凤仪宫——我要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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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内,皇后正在与嬷嬷说话,听得林婉儿求见,眉头轻蹙,但仍吩咐:“宣。”
林婉儿进殿,略施一礼,开门见山:“凤仪宫管辖内廷六局,今夜澜月殿香炉之中,竟有人藏鸩香,若非本宫警觉,恐已丧命。”
皇后面色沉静,未表惊讶,只问:“可有证据?”
林婉儿取出香灰残渣和银针试毒之物,亲自放于几案之上,“皇后若不信,可令尚药局验查。”
皇后低头,手指缓缓转着佛珠,语气温婉:“本宫素来敬你是贤良之主,怎会对你下此毒手?”
“可娘娘若不清查此事,难免旁人以为,是你默许。”
“你是在质疑本宫?”
“我是保我之命,护我之子。”林婉儿目光坚定。
皇后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好,我允你三日之内,自查此事。”
林婉儿福身而退,未多言。
宫门一关,两人再无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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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林婉儿遣出密探,暗查内廷香料来源。
香炉之事一经传出,宫中流言四起。谢贵人趁机于御前哭诉:“贤妃锋芒毕露,跋扈逼人,臣妾怕她掌后位不久,便连娘娘也要一并排除。”
皇帝却不怒反笑:“她若真有此能,也未尝不是福。”
谢贵人眼底怨毒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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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夜,澜月殿密探回报:
“娘娘,鸩香来自御膳房后香库,但领香之人并非咱们的人,而是凤仪宫一位名唤‘朱姑’的嬷嬷,三日前趁夜换香,混入香灰之中。”
林婉儿沉思片刻,吩咐:“不要惊动凤仪宫,悄悄带人来。我要问她。”
不多时,朱姑被带入密室。
她年近五旬,一身宫服旧纹,进门时颤颤巍巍,不敢看林婉儿一眼。
林婉儿淡声道:“鸩香,谁让你放的?”
朱姑咬牙不言。
林婉儿微微一笑:“你若不说,宫律之下,你与三族都难免一死。说了,我可保你孙儿在外平安。”
朱姑全身一震,终于跪下哀泣:“是谢贵人……是她威胁我,说若我不从,便要送我孙儿入北疆矿场为奴……”
“她许你什么?”
“若我能让娘娘神志不清、身中慢毒,她便可借机入主中宫,将娘娘之子贬为庶出,日后另立储君……”
林婉儿垂下眼帘,掩去目中杀意:“很好,退下。”
朱姑刚退下,门外忽有太监飞奔而至,禀报道:“娘娘,不好了!凤仪宫传来消息,皇后晕倒在佛堂之中,口吐鲜血!”
林婉儿心头一跳,几乎同时明白——皇后,也被谢贵人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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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即起身赶往凤仪宫,凤仪宫内已乱成一片。
皇后被扶至内殿,面色苍白如纸,尚药局连连急救,却只道:“毒入心脉,恐怕是慢性寒毒,日久而成。”
林婉儿走到皇后床前,看着昏迷中的女子,眼神复杂。
“你从未害我,”她轻声道,“可终究……你也被权力的浪潮裹挟。”
她转头吩咐小蝶:“彻查御前香库,将朱姑所言之事抄录副本,即刻送达陛下书房——告诉他,是谢贵人要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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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尚未亮,御前传来一道惊天旨意:
“谢贵人,心术不正,暗害太子,诬陷中宫,革去封号,打入冷宫,永不得出。”
此旨一出,宫中震动。
而谢贵人一派的重臣,也自此风声鹤唳……
林婉儿站在澜月殿外,看着天边微光。
她知道——这是她为儿子扫清的第一步。
可下一步,会更难。
因为接下来,要迎接权王归京,要扶太子上学堂,要与众皇子争朝局……
可她不怕。
她低声呢喃:
“既入此局,便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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