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睡了三个多小时才悠悠转醒,睁眼时就见黎川柏那张俊脸近在咫尺。
他正侧头看着手机,冷白光将脸部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黎川柏的五官像是天然的玉石雕琢而成,几乎无可挑剔。
恍惚间,宁欢竟觉得他不对自己动粗时,还真挺让人着迷,他和自己的五官简直是不相上下,不分伯仲。
黎川柏瞥见宁欢醒了,还偷瞄自己,随手将手机扔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开口:“醒了?”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男孩的沉默。
宁欢看了黎川柏一眼,翻身装睡。他记仇,黎川柏又打他一巴掌,他才不想理。
“你他妈到底犯的什么病?”黎川柏看着他这副举动,从身下拽出个枕头砸了过去。
他抱着这混账东西拍了一个小时,对方不领情就算了,一醒就给他甩脸子。
被砸了一下,宁欢原本就委屈的心情愈加难过,他又开始抽泣起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心里总是特别不舒服。虽然黎川柏欺负他是很正常的事,但自从江屿知回来,他突然就开始在意男人的态度。
“操,真服你。”黎川柏骂了句,伸手将人揽进自己怀里,用手抹了一把宁欢的眼泪:“你是新生儿啊,哭够了就睡,睡饱了再哭?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别总哭哭哭的,有事不长嘴?跟我娇气什么呢?”
“那你打我的脸,还拿枕头砸我,我凭什么不能哭?”宁欢继续啜泣着。
黎川柏眉毛拧在一起,狠狠瞪着他:“怎么就打你脸了,疼着你了吗?”
他的力道可以说没有力道,宁欢这个样子纯属于惯得太厉害了,明明花,还不配合,耍脾气。
宁欢听了这话,眼中委屈更盛,心里的想法几乎是脱口而出:“必须打疼才叫打吗!?那你怎么不让江屿知疼呢?你舍不得吗?你只知道欺负我吗?
你总是因为江屿知打我骂我,还废了我的手!我的小拇指再也不能弯了!他也一定也是因为你脾气坏,才不和你在一起!”
男孩的这番话,狠狠戳中了黎川柏的心。他额上有青筋跳动,视线飘到对方纤细的脖子上,手骤然发力,猛地扣住。
窒息般地痛苦一下子席卷到了宁欢全身,他使劲去掰黎川柏的手,奈何都是徒劳。
随着男人力度加重,宁欢的呼吸渐渐困难,他张着嘴不断发出破碎的音节,眼睛里全是痛苦和愤怒。
自己要死了,黎川柏想杀了自己,就因为江屿知!
“黎川……柏我……我恨你!你……不得好死……畜生……”
黎川柏的瞳孔一缩,动作僵在原地。宁欢察觉到脖子被松开,连忙狼狈地扑向床边,大口喘息起来。
他过了好久才缓过劲,呆呆地趴着不敢动,生怕身后的野兽再度对他发起攻势。
“你恨我?当初不是你像肌无力似的往我怀里扑!?一个玩意儿在这装什么清高。”
黎川柏一把扯住宁欢的胳膊,语气阴森,他不明白,宁欢怎么能恨自己?又凭什么恨自己?不是他主动送上门的吗?
“可你要杀我!你为了江屿知要杀我!”宁欢浑身颤抖,眼里满是恐惧。
“瞎扯什么!老子他妈花这么多养你,还能真掐死你啊?”
黎川柏有点心虚,他试图用大声辩驳来掩盖自己的慌张。
而这份负面情绪的源头,也许是因为“江屿知”三个字,也许是因为那句“我恨你”。
宁欢抬头看了眼男人,眼里泛了凄楚,“黎哥,你以前不这样对我的,你要是真喜欢江屿知……我再不缠着你了,我们散了吧。”
宁欢很少叫他“黎哥”,基本都是“哥哥、哥哥”的喊。黎川柏现在明明没穿衣服,却觉得有什么东西闷在他胸口。
“你钱够花了?”
宁欢听到“钱”这个字,猛地抬了抬眼皮,他是一个爱钱如命的人,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爱上”这个恐怖男人。
可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他的脑中没来由的冒出一个经典问题,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那黎川柏和钱掉水里,他当然选钱了,可若是黎川柏抱着钱掉水里……
见宁欢迟迟不开口,黎川柏脸上多了丝嘲讽,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也对,宁欢怎么可能舍得钱?
“别在那叫唤了,穿衣服,带你去吃上次的玉米烙。”
可回应他的,仍是宁欢的一片沉默。黎川柏有些不耐烦,他盯着对方的脸没说话,良久,才压着怒气又问了一遍:“去不去?”
宁欢不理解男人的态度怎么一时之间一百八十度转弯,他顶着青蛙眼抬头看了下黎川柏,“不要!你上次都不让我吃。”
“我什么时候不……”黎川柏不可置信地笑出了声,刚要问他胡说八道些什么,又猛地想起自己好像真说过这话,“你那天吃得没规没矩,腮帮子上全都是,还怪我……算了,爱吃不吃。”
黎川柏翻了个身,不再理会面前这个没规矩的小孩。
宁欢见男人转过去,偷偷松了口气。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面前这人阴晴不定,仿佛毫无理智可言的野兽。
他低头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只觉得好像野兽嘴边放的小肥羊,下一秒就会被拆解入腹。
可当宁欢打开衣柜时,却见满满的都是。
他甚至没有一件为了自己舒适而买的普通衣服,宁欢一边感动着自己的敬业精神,一边套了个勉强不那么过分的黑色短袖。
小狗都不喜欢穿衣服,所有的枷锁,都是他们主人觉得好看或是有用才套在它们身上的。
小狗天生就该光着皮毛在户外奔跑,就像宁欢应该穿着干干净净的正常睡衣躺在床上看电视剧。
宁欢坐在凳子上,胡思乱想了很久很久,直到门口有人敲门。
张姐为避嫌,一直躲在屋里,他只好披着外套自己走了过去。他将门拉开条缝,只见一个骑手递过来只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