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翻涌，雾气如潮，神殿的裂缝在震颤中扩大，那扇雕刻着神印的巨门正缓缓开启，像是沉眠的巨兽睁开一只灰白死瞳。
“啧，时间不等人了。”
沈一衡站起身，动作平缓地将那把制式手枪收回袖口，反倒从血泥中摸起一根长短不一的金属残枝。他低头看了眼破布上沾染的污渍，又望向前方浮尸聚集的区域。
“你说……如果现在扔个火把进去，会不会很热闹？”
他笑着说，却忽地转身，对梓睿低声道：
“别动，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话音落下，沈一衡左手反握金属残枝，右手轻勾指节，脚步几不可闻地踏入浮尸环绕的尸山之间。血雾遮住了他整张脸，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在浓雾中穿梭。
浮尸无眼，却对血的气味无比敏感。
嘶——
第一只浮尸探出手臂时，沈一衡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金属棍猛地横扫，直接打断了它膝盖，膝骨碎裂声脆响如玻璃。沈一衡顺势转身一顶，肩膀撞断浮尸肋骨，将它整个掼在地上，再一脚踩碎了它脑壳后面的神印结构。
啪——
淡淡雾光自他脚边升起。
第一点光亮，启动。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在心中冷静计数：
【点亮神印：第一段】。
【污染反应……尚未超标】。
“好好看着，梓睿。”
他在心中轻声说，语气无比冷静。
血肉交错，浮尸群逐渐察觉猎杀者的出现，四面八方的啸声汇聚如狂潮。沈一衡丝毫不慌，在这片雾海尸沼中，他仿佛早已看清所有行动路径。
第三具浮尸靠近时，他一个翻滚将对方带倒，长棍逆手刺入咽喉，再瞬间拔出，重击侧颅。
浮尸剧烈挣扎时，他却往后一跃，将其踹向梓睿：
“别愣着，补刀！”
梓睿条件反射开枪——
“砰！”
她第一次开枪，手抖得厉害，但子弹还是击中目标侧脸，带着脑浆炸裂开。
浮尸动弹不得。
第二道神印光纹，在她脚下微微亮起。
她怔怔地望着尸体，许久都没说话。
沈一衡却没时间去哄她。他已经掀翻了第五具浮尸，所有动作都像是编排过的戏剧动作，每一次出手都只为压制、削弱、等待补刀。
他没有一丝犹豫。
第六、第七具浮尸接连倒下。
梓睿终于稳住了手，她不再发抖，而是咬着牙，连开三枪，将那几具瘫痪浮尸一一“净化”。
“你能做到的。”沈一衡声音低沉，“我们能活着出去，就靠现在了。”
她点点头，第一次眼神不再犹疑。
——第八具。
——第九具。
浮尸越来越少，那神殿雾海中的神印光纹，像是一场被点燃的火线，沿着血色地面缓缓延展。
其他人见这两人这么凶猛一时间竟然也不由自主远离了他们，开玩笑虽然说杀人可以提前让神印圆满，但是万一被人杀可就不太好了吧。
......
神殿深处，血雾翻涌，剧烈震颤之后，那层弧形石门终于彻底开启。
沈一衡正一脚踹翻一具浮尸，将其压制在地，抬手让梓睿补刀时——
他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来了。”
那具本应死透的老人，竟然缓缓走了下来。
他不再伪装，也不再驼背，双臂张开，宛如剧场中央的主持者回归舞台。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扮演老人，而是——重新穿上了一件大号的玩偶服。
——头戴夸张大圆头面具，嘴角笑弯得几乎咧至耳根，眼窝空洞如黑洞，鼻子红得诡异，浑身鼓鼓囊囊却滴着血。
玩偶服下摆拖在血泊中，发出湿漉漉的响声。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那个弹孔。
那枚子弹孔，原本猩红骇人，但此刻竟正在缓慢愈合——皮肉翻卷间蠕动着，一缕黑雾在其间打转，像线头缝合破碎的伤口。
沈一衡站住了，没开枪，甚至没后退，只是与小丑对视了一眼。
二人隔着雾海、浮尸与血迹，像是早已在别的故事里见过面，交过手的老熟人，互相都没有先开口。
有时候一个眼神，足以说明很多信息。
“你...我在合仁，见过你。”
而小丑的回应，是一个格外优雅、却充满恶意的动作：
他咧开嘴笑了，随即低下头，甩了甩身上的血水——玩偶服顿时甩出一道血线，甩在旁边石柱上，他像个嫌脏的清洁工一样，举着袖子去蹭，慢慢把那块地方擦干净了。
下一刻，他脚下的地砖竟亮起一圈淡淡的海螺神印！
一道从神殿穹顶落下的光柱，将他的身形映在雾海深处。
梓睿脸色剧变。
“他……也被认可了？”
“第四天灾还真是不挑观众啊。”沈一衡冷笑，垂下手，掌心藏着刚才从浮尸身上顺走的一截刀。
小丑没有搭话，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转身，向第二层其他人径直走去。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语言，没有招式。
只是一道模糊的残影一闪。
“咔——！”
一名原本还在哄抢浮尸残骸的拾荒者还未来得及反应，整张脸就被玩偶拳头砸进了头盖骨里，像个破西瓜般爆裂开来。
紧接着——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小丑像是在巡视自己的舞台，用一种不带感情的清扫方式，将第二层剩余的候选者逐个清空。无论是盗贼团剩下的斥候、军部那位紧随其后的女人，还是刚刚还在分食浮尸的两个私佣，全都在短短十秒内被他清理干净。
无一人能挡住。
神印纷纷中断，尸体横陈。
“他……在清场。”梓睿喉结一动，“他不打算让别人争这神印之位。”
“不，他在示威。”沈一衡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先是让所有人误以为他死了，再假死登场，获取神印认可，然后——杀光所有竞争者，只剩下少数人——”
“过多的使用智谋，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并不是特别擅长于战斗的类型，他更善于伪装和借势，他把这东西用到了极致。”
“这种人，比只会使用肌肉的家伙可怕多了。”
下一秒，小丑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把两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一个是刚刚为抢神印而与队友反目的人，另一个是彻头彻尾的拾荒者。
砰！砰！
直接丢到了他们面前，像是抛出两袋肮脏的肉。
哪怕沈一衡与他之前有着深仇大恨，他也能完全不计前嫌丢给他他现在所最需要的东西。
他站在远处，歪着头咧嘴笑，笑容从玩偶头里透出来，带着一种无言的挑衅意味。
“你看到了吧？”沈一衡眯起眼睛，“这是舞台开幕前的邀请。”
“他的意思很明显，必须杀掉他们两个，才能继续点亮神印、走到下一层。”
砰。
梓睿犹豫片刻，还是缓缓扣动了扳机，她不杀对方，他们两个也活不了多久，在这里受伤等同于死亡，而且她还要赶着去救燕子，没时间在这里被拖着。
“哎哟，成长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