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霍格莫德村弥漫着糖霜和热苹果酒的香气，学生们挤满了蜂蜜公爵糖果店，嬉笑声几乎掀翻屋顶。艾莉丝抱着一袋滋滋蜂蜜糖挤出人群，脸颊上还沾着糖粉——赫敏和拉文德正为“血腥棒棒糖”的辣度争论不休，罗恩则忙着往嘴里塞巧克力蛙，哈利在一旁笑着看他们闹腾。
“我去三把扫帚买点黄油啤酒！”艾莉丝朝他们挥挥手，裹紧围巾踏入微凉的秋风里。
街道上熙熙攘攘，远处一群三年级生正围着佐科笑话店的橱窗大呼小叫。艾莉丝拐进小巷抄近路，却在巷尾的阴影里猛地刹住脚步——
斯内普教授？
他靠坐在破旧的木酒桶旁，黑袍松散地垂落，手里攥着一瓶未贴标签的琥珀色烈酒。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黑发黏在额前，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
艾莉丝下意识后退一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斯内普。在她的感知里，他一向是紧绷的、锐利的，像一把出鞘的刀。但此刻，他的情绪像被撕开的伤口，翻涌着痛苦与麻木。
她正犹豫是否该悄悄离开，斯内普却突然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她。
“威尔斯。”他的声音沙哑得吓人，“滚远点。”
艾莉丝本该听话离开。
但当她感知到那股近乎自毁的情绪时，双脚却像生了根。她鬼使神差地向前一步：“教授，您……还好吗？”
斯内普冷笑一声，仰头灌下一口酒：“多管闲事。”
酒精的气息混着他身上惯有的苦艾草药味扑面而来。艾莉丝突然注意到他左手食指上有一道陈年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反复割划过。
莉莉·伊万斯。
这个名字毫无预兆地撞进她的脑海，紧接着——
“砰！”
她的感知能力突然失控。
斯内普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冲进她的意识——
红发女孩在阳光下大笑，绿眼睛弯成月牙……“西弗，快看！我学会漂浮咒了！”……肮脏的蜘蛛尾巷，醉醺醺的男人揪着女人的头发往墙上撞……“泥巴种！”……绿光闪过，摇篮前的女人倒下，婴儿的哭声撕裂黑夜……
“啊！”艾莉丝踉跄着扶住墙壁，头痛欲裂。那些不属于她的画面在脑中炸开，每一帧都带着斯内普刻骨铭心的悔恨。
斯内普猛地站起来，酒瓶砸在地上粉碎：“你看到了什么？！”
艾莉丝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瞳孔紧缩，脸色惨白如纸。
第一滴雨砸在艾莉丝鼻尖时，斯内普已经转身要走。
“等等！”她顾不得擦眼泪，从包里抽出一把爸爸为她准备墨绿色雨伞追了上去，“至少带上这个！”
斯内普的背影僵住了。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黑袍渐渐被浸透。
“我不需要——”
“有些温暖不需要魔法。”艾莉丝固执地举着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和他之间织成一道透明帘幕，“就像……就像莉莉曾经给您的那样。”
这个名字让空气凝固了。
斯内普缓缓转身，黑眼睛里翻涌着艾莉丝读不懂的情绪。他盯着那把伞——墨绿色，像极了斯莱特林的帷幔。
“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救赎一个食死徒？”
“不是。”艾莉丝摇头，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只是……没人该淋雨。”
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鸣。
斯内普终于接过伞，却在下一秒将它倾斜向艾莉丝的方向。伞面不大，刚好遮住两人之间那一小段距离——既不算亲近，也不至于疏远。
他们沉默地走在雨中的小巷里，脚步声被雨水吞没。
艾莉丝偷偷瞥了他一眼——斯内普的侧脸在伞下的阴影里显得格外疲惫，那道记忆里的少年锋芒早已被岁月磨成了沉默的钝痛。
“10月31日……”他突然开口，声音混着雨声，“是莉莉的忌日。”
艾莉丝的心脏狠狠一揪。
“我帮您拿伞。”她轻声说，“您的手在抖。”
斯内普没有反驳。
三把扫帚的门被推开时，罗斯默塔夫人惊讶地看着这对古怪的组合——黑袍教授浑身湿透，身后跟着一个举伞的赫奇帕奇女孩。
“两杯热黄油啤酒。”艾莉丝掏出银西可，“加肉桂粉。”
他们坐在最角落的桌子旁。斯内普盯着杯中升腾的热气，突然说道：“你的能力……能关闭吗？”
艾莉丝摇头：“情绪强烈时，我会被动接收。”
“真讽刺。”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擅长大脑封闭术的人，却教不会别人屏蔽情绪。”
“但您今天没施封闭术。”艾莉丝小心地说，“为什么？”
斯内普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
“有些痛苦……”他最终说道，“是唯一能证明她还存在的东西。”
窗外的雨更大了。
艾莉丝将黄油啤酒推向他：“那至少……别一个人喝闷酒。”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居然真的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肉桂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下次失控，”他突然说，“试着默念‘月长石’。”
“什么？”
“大脑封闭术的锚点。”他淡淡道，“总比被陌生人的记忆淹死强。”
艾莉丝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在教她保护自己。
雨声渐歇时，斯内普站起身：“周一的魔药课，我要看到你改良的欢欣剂。”
“是，教授。”
他走向门口，却在推门前顿了顿：“……伞。”
艾莉丝微笑：“送给您了。”
斯内普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伞面的雨水滴落在木地板上，像一串未说完的话。
罗斯默塔夫人走过来收拾杯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艾莉丝一眼：“你知道他是谁吧？”
“知道。”艾莉丝轻声说，“一个淋了太久雨的人。”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穿透云层，将雨后的水洼染成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