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纾音有些无语,默默在心里骂了个脏字。
还真被肖澈说准了啊?
再多的事,司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陈纾音只好问:“地点知道吗?”
黑车擦着隔离栏掉头,没一会儿停在了饭店门口。陈纾音推门下去,司机隐约觉得坏了事,支支吾吾说,“那个……陈小姐。”
小姑娘冲他莞尔一笑,“不会出卖你的。放心。”
反手推上车门。
七月,刚刚出梅。申市气温快速上升。陈纾音在饭店门口站了会,没有风,感觉汗都黏在了身上。她边往里走,边拨了谢明玦的电话。
嘀嘀几声,电话接起。
大概这边车水马龙的声音过分嘈杂,“没回家?”他这样问。
人是来了,但该怎么说,陈纾音完全没想好。听到他声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不是太冲动了。
她站定在饭店大堂。
思忖片刻说:“想等你一起回去。”
说完又想咬舌自尽。
把查岗说得这么风花雪月,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精湛的演技。
上次过后,她自认看得清他的感情。他喜欢她,哪怕这种喜欢还很稀薄、不堪一击,但他给了承诺,他说给他点时间。
陈纾音耐心很好,她愿意等一等,看时间会带她到哪里。
电话那头静了静。
“你在哪?”
“淮海路。”
“发定位,我出来接你。”谢明玦应得干脆利落。
定位?
定位一发出去,就在这间饭店。她这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岂不全然暴露了?
陈纾音没立刻回,转身离开饭店,跑出去几百米,再把定位点出去时,气都险些喘不匀。
“就在这里。”她敲字出去。
几分钟后,谢明玦单手插兜出现了。好看得要命的一张脸,他站在那,冷冷说:“去参加马拉松了?”
陈纾音噎了一下,“什么马拉松?”
“没参加马拉松,你出那么多汗?”
用手把她汗湿的刘海往后抚了一把,他皱皱眉,“不是让司机去接了,你在哪下的车?”
陈纾音有点答不上来。
她觉得自己今晚像个蠢人。莫名其妙地的来了,又莫名其妙跑出二里地。好在谢明玦问得挺随意,也不像是真要知道答案。
七月的夜里闷热异常,谢明玦有洁癖,最讨厌黏不拉几的夏天。他牵了她的手,“走,吹会儿空调去。”
走出两步,意识到要去的目的地,陈纾音两条腿僵硬了下。她不自然的整理了下湿哒哒的刘海,“我也能去?”
“为什么不能?”谢明玦疑惑看她。
她今晚有点怪。不过相处久了,谢明玦觉得她有一个不错的优点:一喜一怒都在脸上。不需要他费劲去猜。
他双手抱胸,两边楼宇的霓虹灯往他身上一罩,莫名多了丝人气,他轻轻笑了声,“你以为我在跟谁吃饭?”
陈纾音脸倏地红了。
“我没有!”她急急否认。
否认也没用。
谢明玦并非未经风月,女人那点心思,特别是陈纾音的心思,对他来说根本就是透明的。目光落在她粉粉的耳垂上,谢明玦突然很想逗她,“一会儿进去,拿出点正宫的气势来。”
“正……正宫?”
谢明玦嗯了声。
“里面都是对我虎视眈眈的女人。你是我女朋友,不该保护我?”
陈纾音下意识直了直脊背。
“很多人吗?”她问。
台长果然没憋什么好屁。她亦步亦趋,跟着谢明玦往饭店走。沉重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晨间新闻的沈溪挺漂亮。
午间档的小王也不赖。
她兀自猜测。
进包厢前,谢明玦步子一顿,眉眼下压,“准备好了?”
二十九岁的成熟男人,他优秀、好看、浪荡又轻盈。随意一句话,都让人呼吸失措。
陈纾音向来是和平主义者。秉持的社交理念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在门口短暂站了站。她冷静下来,智商回笼几分:“谢明玦,你惹的桃花,为什么要我来解决啊?”
“你是我女朋友。你不解决谁解决?”他说得理直气壮。
“你有问题,我解决你就好了。关里面那些人什么事?”
话及此,想通了,她转身就要走。
谢明玦一把拉住她。
“都到门口了,走什么。”说完反手将门推开。
包厢里顶灯明亮,烟味熏得陈纾音睁不开眼,待看清,全身血液滞了滞,“谢明玦,我讨厌你。”她压低声。
谢明玦挑眉,笑笑,“又讨厌我了?”
陈纾音:“……”
不讨厌他讨厌谁?一屋子男人,她想不出,究竟是其中哪个对他虎视眈眈。
先出声的是高其峰,他咬着烟,“接个人这么慢,你小子存心躲我酒呢?”
谢明玦牵了人进去,拉开椅子让她坐。看见一旁吞云吐雾的几个人,啧一声,“出去抽。没瞧见有女士在?”
陈纾音发现谢明玦这人挺怪。
他在她面前抽烟也不是一两次了。别人抽,就是不行。典型的只能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几人嬉皮笑脸把烟灭了。
谢明玦给她一一介绍人。
这些人头衔不少,基本都是政法系统的。介绍到高其峰,他没整那些虚的,只说,“我姑父。你上回见过。”
陈纾音大大方方打了招呼。
听到这话,高其峰总算记起她了。
联合执法带回来的人。要不是看到她手上的东西,谁能想到,这姑娘能和他家老二扯上关系。
他扬扬眉,玩味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走了一圈。
从上回在公安局把人领走,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谢明玦身边竟还是她。
真是稀奇。
饭桌上的话题,从军事政治到黄金股票,没有什么他们不能聊的。谢明玦话不多,酒喝了好几杯,菜一口不吃。
陈纾音默默看着,百无聊赖转了盆龙虾过来,剥给谢明玦。
等谢明玦注意到时,碗里已经堆满了。他往隔壁瞥一眼,啧,手套都没戴。
“我不吃这个。”他按住她。
剥虾的动作一顿,陈纾音说“你爱吃不吃”。
高其峰听了,笑得停不下来,“老二,这姑娘是能治你的。”
谢明玦没理会他。
他抽了湿巾,把那双剥虾剥得脏不拉几的手拎过来,从里到外嫌弃地擦了好几遍,“想吃让服务生来剥。哪用你上手。”
“反正你也不吃,管那么多。”
她语气平淡,不冷不热。谢明玦哑然失笑,“这周末有空?”
“……有啊。”
话题换得有些快。
谢明玦把湿巾丢了,下巴朝高其峰的方向一抬,“他老婆缺个牌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