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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谷的肃杀尚未被风雪完全掩埋,李严的命令如同淬火的钢钉,狠狠楔进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

“清点伤亡!抢救部件!重伤员留下等待接应!其余人…带上能带走的一切!立刻出发!黎明前,必须踏上通往雁回关的官道!” 他的声音嘶哑,裹挟着硝烟与血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压过了伤者的呻吟和呼啸的风雪。

谷底的炼狱景象令人窒息。牺牲的金鳞卫被同伴从雪堆或血泊中艰难抬出,僵硬的身体覆满冰晶,凝固着最后一刻的坚毅与忠诚,在谷底排开一片肃穆的钢铁丛林。民夫的尸体更多,大多肢体残缺,散落在被血染红的积雪与倾覆的车架之间。幸存的战士默默包扎着伤口,动作因寒冷和伤痛而僵硬,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无声地收敛着袍泽的腰牌或遗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火铳发射后的刺鼻硝磺味,冰冷刺骨。

王启年几乎是被两个满脸血污的学徒架着,扑在那根刚从深雪中刨出的、粗长的黝黑炮管旁。他额角的伤口狰狞,鲜血混着血水糊了半张脸,手指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急切地抚摸着冰冷光滑的金属管壁,一寸寸检查着。当指腹划过靠近炮膛尾部一处被硬物猛烈撞击留下的凹痕时,他的动作猛地一顿,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王老!”学徒惊恐地低唤。

“无妨…无妨…”王启年用力闭了闭眼,将几乎涌出的血泪逼回,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凹痕…很深…但…幸未伤及膛线根本!天佑大胤!天佑陛下!”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李严,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大人!炮管核心未毁!但车架全废了!必须…必须立刻改装!否则寸步难行!”

李严的目光扫过那根象征着雁回关希望的沉重炮管,又掠过几辆倾覆变形、轮轴断裂的备用大车,以及仅存的三匹在雪崩中侥幸存活、却已伤痕累累的挽马。人力、畜力、载具,皆已濒临极限。他走到一辆被积雪半埋、装载着相对较轻炮架部件的大车前,抽出腰刀,刀光一闪!

“嚓!嚓!嚓!”坚韧的麻绳应声而断!

“拆!”李严的指令斩钉截铁,“卸下所有完好车板!用绳索、用木楔、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以最轻便的部件车为底,把炮管捆死固定上去!其他关键部件,分拆背负!金鳞卫优先!民夫辅助!”

没有质疑,没有犹豫。残存的力量瞬间被调动起来。幸存的格物院匠人和学徒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不顾伤痛,扑向散落的车架残骸。锤凿敲击声、绳索勒紧的吱嘎声、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雪谷中交织。金鳞卫们解下自己的盾牌,卸下不必要的甲片,用身体作为支架,合力将沉重的炮管一寸寸挪向那辆被紧急加固、形如雪橇的平板车上。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伤口崩裂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雪地。

寒风如刀,切割着每一寸裸露的肌肤。时间在无声的搏命劳作中飞速流逝。当最后一根粗如儿臂的麻绳狠狠勒紧,将那只黝黑的巨兽死死缚在简陋的“炮橇”之上时,东方天际已泛起一丝惨淡的灰白。

“走!”李严翻身上马,墨龙的喘息也带着疲惫,但四蹄依旧沉稳。他最后看了一眼谷底那片用生命守护下来的“雷吼”残躯,目光扫过牺牲者冰冷的阵列,最终停留在赵六那张凝固着惊惧与怨毒的苍白面孔上。玄鸟…靖王!这笔血债,必以血偿!

队伍再次蠕动起来,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沉默。沉重的炮橇在深雪中犁出深深的沟壑,全靠人力在前拖拽、在两侧推动,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幸存的民夫搀扶着伤员,步履蹒跚。金鳞卫分列前后左右,盾牌外翻,刀剑出鞘,警惕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视着两侧被雪崩冲刷后更显陡峭狰狞的崖壁。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意更甚,如同浸透骨髓的冰水。

绕过狼头巨岩,穿过狭窄的隘口,前方地势终于略微开阔,出现一条被积雪覆盖、蜿蜒向下的坡道。这应该就是赵六所说的、能绕过鹰愁涧最险段、接上官道支线的路径。然而,队伍刚踏上这条“生路”不过百丈——

“咻——!”

一支漆黑的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无征兆地从右侧高坡一片嶙峋的怪石后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拖拽炮橇绳索最前方的一名金鳞卫百户!

“敌袭!举盾!” 亲卫队长嘶吼的瞬间,身体已本能地前扑,沉重的包铁木盾猛地向上斜举!

“笃!” 弩箭狠狠钉在盾牌边缘,尾羽剧烈震颤!

仿佛一个信号!

“杀——!” “夺炮车!”

两侧高坡的乱石积雪中,数十个身披白色伪装的身影骤然暴起!箭矢如飞蝗,从刁钻的角度攒射而下!人数虽不如野狼谷伏兵,却占据地利,箭矢更加精准狠辣!

“结圆阵!护炮橇!” 李严长刀出鞘,格飞两支射向挽马眼睛的冷箭,厉声指挥。残余的金鳞卫迅速收缩,巨大的盾牌在炮橇周围竖起一圈钢铁壁垒,箭矢撞击声密如急雨。然而,推车的民夫暴露在外,瞬间传来数声惨叫,两人中箭倒地。

“不能停!冲过去!” 王启年伏在炮橇旁,对着前方奋力拖拽绳索的士兵嘶喊,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前面有个拐角!冲过去他们就射不到了!”

李严也看到了前方百步外那个突出的山岩形成的天然屏障。“张猛!带你的小队!前出清障!为炮车开道!”

“得令!” 一直沉默守护在炮橇旁、脸上带着一道新鲜血痕的年轻校尉张猛,眼中爆出凶光。他猛地一挥手:“第一队!跟我上!剁了那群藏头露尾的鼠辈!” 十几名最悍勇的金鳞卫脱离盾阵,如同出柙猛虎,顶着盾牌,挥舞长刀,朝着弩箭射来的石堆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箭矢更加密集地泼洒在他们冲锋的路径上。一名金鳞卫盾牌稍偏,被弩箭贯穿大腿,闷哼倒地。另一人被射中肩胛,却怒吼着拔出箭矢,继续前冲!张猛冲在最前,盾牌护住要害,长刀挥舞如风,格开袭来的箭矢,速度惊人地逼近敌阵!

石堆后的伏兵显然没料到金鳞卫在如此劣势下还敢反冲锋,更没料到张猛的速度如此之快!仓促间,几个身影从石后跃出,试图用刀剑阻拦。

“死!” 张猛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他根本无视劈来的刀锋,合身撞入敌群!沉重的盾牌边缘狠狠砸在一名伏兵的面门上,骨裂声清晰可闻!同时长刀毒龙般刺出,从另一名伏兵的肋下捅入,直透后背!鲜血狂喷!他以伤换命,瞬间打开缺口!身后的金鳞卫战士怒吼着涌入,与伏兵绞杀在一起,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嚎声响成一片!

“快!推车!冲过去!” 李严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亲自跳下马背,冲到炮橇后方,用肩膀死死顶住沉重的车架!王启年、幸存的学徒、还能行动的民夫,所有能出力的人,都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推的推,拉的拉!炮橇在深雪中艰难地加速,碾过冰冷的土地,朝着那安全的拐角亡命冲刺!

眼看炮橇即将冲过拐角,脱离伏击圈。突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伏兵占据的高坡后方传来!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岩石滚落声!只见一块足有房屋大小、被积雪和冻土包裹的巨石,竟被人从更高处撬动,脱离了山体束缚,带着毁灭性的威势,沿着陡坡轰隆隆地滚砸下来!它的目标,赫然正是下方狭窄的通道,以及即将通过的炮橇!一旦落下,不仅炮橇会被砸成齑粉,整个通道也将被彻底封死!

“不——!” 王启年发出绝望的嘶吼!

巨石翻滚的速度越来越快,裹挟的雪块冰凌如同死亡的预兆!下方的金鳞卫和伏兵仍在缠斗,根本来不及反应!李严目眦欲裂,拔刀欲冲向巨石落点,但距离太远,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浴血的身影猛地从侧翼的乱石中冲出,如同扑火的飞蛾,迎着那轰然滚落的死亡阴影,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是张猛!他不知何时已脱离了混战,浑身浴血,左臂无力地耷拉着,显然已受重伤,但速度却催发到了极致!他手中紧握的,赫然是两捆从伏兵尸体旁抢来的、浸透了火油的粗麻绳!

“大人!走啊——!” 张猛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的咆哮,声音在巨石滚动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震耳欲聋!

在巨石即将碾压过通道的刹那,张猛猛地将两捆浸满火油的麻绳狠狠塞进了巨石下方一个因滚动而露出的狭窄缝隙!同时,他拔出了腰间的火折子!

“嗤啦——!”

火苗瞬间舔舐上浸透火油的麻绳!烈焰腾起!

“轰——!!!”

一声比巨石滚动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爆炸,在巨石底部轰然爆发!那是麻绳燃烧引燃了岩石缝隙深处可能残存的、用于制造雪崩的少量火药!巨大的冲击力并非向上掀翻巨石,而是狠狠地从内部撕扯、破坏着巨石下落的平衡!

滚落的庞然大物猛地一滞!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它那庞大的身躯在烈焰与冲击波的撕扯下,竟硬生生从中断裂开来!较小的一块被爆炸的冲击波猛地推向侧方,轰然砸在旁边的岩壁上,碎石飞溅!而主体部分则失去了平衡,翻滚的轨迹瞬间偏离,带着更加狂暴的势头,擦着通道的边缘,裹挟着烈焰与浓烟,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雪谷深渊,轰隆隆地坠落下去!

爆炸的气浪和飞溅的碎石将张猛单薄的身影瞬间吞没!

“张猛——!!!” 李严的怒吼撕心裂肺!

烟尘弥漫,碎石如雨。当烟尘稍稍散去,通道边缘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大坑和散落的、带着火星的绳索残骸。张猛的身影,连同那半块被炸飞的巨石,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用自己年轻的生命和最后的壮烈,为“雷吼”撞开了一条血路!

短暂的死寂。只有巨石坠入深渊的沉闷回响,在风雪中久久回荡。

“走——!” 李严的声音如同泣血,他猛地转身,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前方畅通的通道,“别让张猛的血白流!冲过去!”

巨大的悲痛化为更加狂暴的力量!残存的队伍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拉着沉重的炮橇,冲过了拐角!幸存的伏兵被这惨烈的同归于尽彻底震慑,又被后续金鳞卫愤怒的反扑压制,终于仓惶退去,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队伍冲下斜坡,前方豁然开朗。一条被积雪覆盖、但明显宽阔平整许多的道路出现在眼前——官道支线!他们终于绕过了死亡绝地鹰愁涧!

然而,队伍还未来得及喘息,一阵低沉而密集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从官道前方的风雪迷雾中隐隐传来!地面微微震颤!

“戒备——!” 亲卫队长嘶声示警,声音充满了疲惫与凝重。

风雪稍歇的间隙,一支彪悍的骑兵身影在官道尽头浮现。他们身着混杂着皮裘和缴获胤军铠甲的服饰,座下战马高大健硕,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如熊,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手中提着一柄沉重的狼牙棒,正是北狄左贤王麾下先锋大将,巴图鲁!他身后,是至少两百名彪悍的北狄轻骑!冰冷的杀气隔着风雪扑面而来!

显然,靖王不仅安排了死士伏击,更将李严队伍的行踪,直接卖给了北狄人!这才是真正的绝杀!一支疲惫不堪、伤亡过半、拉着沉重炮橇的残兵,如何面对两百如狼似虎的狄人轻骑?

巴图鲁勒住战马,狼牙棒遥遥指向李严的队伍,脸上露出残忍而贪婪的笑容,用生硬的胤话吼道:“胤狗!留下那铁管子!还有你们的脑袋!爷爷赏你们一个痛快!”

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脱离险境的队伍。民夫们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连最坚韧的金鳞卫战士,握刀的手也因脱力和绝望而微微颤抖。王启年看着那根历经千辛万苦才保住的炮管,又看看前方黑压压的狄骑,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沉的灰败。

李严深吸一口气,冰冷刺骨的空气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滔天的恨意。他缓缓抬起手中染血的长刀,刀尖直指巴图鲁,声音不大,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耳中:

“金鳞卫!”

“在!” 尽管疲惫,尽管伤痛,尽管绝望,残存的数十名金鳞卫依旧爆发出嘶哑却整齐的回应!那是融入骨血的忠诚与不屈!

“结锋矢阵!” 李严的声音冰冷如铁,“本官为锋!王启年!”

“老…老朽在!” 王启年挣扎着站直身体。

“带着你的人!护好‘雷吼’!待在阵心!除非我们死绝了,否则,它绝不能落在狄狗手里!”

“诺!” 王启年老泪纵横,用力点头,和学徒们用身体紧紧护住炮橇。

李严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沾满血污却眼神决绝的面孔:“弟兄们!前面,是想要亡我大胤、屠我百姓的狄狗!后面,是鹰愁涧,是野狼谷,是张猛和无数袍泽用命给我们换来的生路!我们没有退路!雁回关在等‘雷吼’!陛下在看着我们!今日,唯死战而已!”

“死战!死战!死战!” 残兵爆发出震天的怒吼,绝望被置之死地的疯狂取代!锋矢阵瞬间成型,以李严和墨龙为最尖锐的锋镝,残存的金鳞卫为两翼,将护着炮橇的王启年等人死死拱卫在中央!如同一柄伤痕累累却依旧誓要刺破苍穹的染血长矛!

巴图鲁看着这支困兽犹斗的小小队伍,脸上露出不屑的狞笑,狼牙棒高高举起:“不知死活!儿郎们!碾碎他们!抢下那铁炮!献给左贤王!”

“呜嗬——!” 狄人骑兵发出野性的嚎叫,催动战马,开始加速!两百匹战马奔腾起来,如同移动的钢铁洪流,大地为之震颤!雪沫被马蹄高高扬起,形成一片白色的死亡幕墙,朝着李严这支渺小的锋矢,轰然撞来!

李严握紧了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墨龙似乎感受到主人决死的意志,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嘶,四蹄刨地,蓄势待发!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根黝黑的炮管。

陛下,臣…尽力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血战将启的瞬间——

“呜——呜——呜——!!!”

一阵苍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陡然从官道侧后方的一片密林中冲天而起!那号角声带着金铁之音,迥异于北狄的牛角号,充满了胤朝边军特有的肃杀与威严!

紧接着,密林中战旗翻卷!

一面赤底金边的巨大战旗率先刺破风雪,猎猎展开!旗面上,一只展翅欲飞、神骏非凡的金色巨鸟图腾,在灰暗的天色下熠熠生辉!玄鸟旗!

战旗之下,一员大将金甲红袍,手持丈八马槊,如同战神临凡!他身后,铁流般的重甲骑兵源源不断地从林中涌出!人马皆披重铠,只露出森然冰冷的眼神,长槊如林,在风雪中闪烁着致命的寒光!沉重的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轰鸣,其威势,竟将狄人轻骑的冲锋声浪都压了下去!

“玄甲重骑?!” 巴图鲁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冲锋的狄人轻骑队形也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混乱!玄甲重骑!胤朝北疆最精锐、最恐怖的铁壁!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金甲大将马槊前指,声如洪钟,响彻整个战场:

“大胤征北元帅,戚光在此!狄狗受死!玄甲军!锋矢阵!凿穿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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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司礼监值房。烛火幽微。**

王承恩枯瘦的身影几乎融在宽大的椅背阴影里。他面前摊开的,并非寻常奏章,而是一张张看似杂乱无章的字条——东厂最隐秘的线报。烛光跳跃,将他沟壑纵横的脸映得明暗不定。

他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其中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行蝇头小楷:“腊月廿七,未时三刻,张阁老府后角门,一青衣仆携‘锦绣阁’包裹入,半柱香后出。” 锦绣阁…京城专为顶级权贵缝制朝服吉服的隐秘绣坊。

王承恩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一丝极寒的锐光在眼底深处掠过,快得仿佛错觉。他缓缓将这张字条移到烛火边缘。跳跃的火舌贪婪地舔舐上纸角,焦黑的痕迹迅速蔓延,最终将字条连同那个“锦绣阁”的名字,一同吞噬在橘红色的火焰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沉滞的空气中。

他抬起眼,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沉甸甸的,仿佛酝酿着一场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大风暴。无声的惊雷,已在紫禁城最深的暗影里,悄然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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