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的指令声中,苏晚晴跪在冷宫石阶上,白裙拖过潮湿的地面。林夏举着补光灯站在一旁,忽见镜头里的她忽然抬头,眼瞳在月光下泛着青灰——那分明是死人的眼色。更骇人的是,她身后的宫墙上竟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穿古装的苏晚晴,另一个是穿青色旗袍的女人,正用簪子抵住前者后心。
补光灯突然闪烁,林夏踉跄着扶住灯架。再定睛时,影子已恢复正常,苏晚晴正对着镜头落泪,左眼角那颗泪痣比白天明显了许多。
“卡!晚晴的情绪很到位,这条过了。”
剧组开始转场,林夏趁机溜到宫墙下。指尖抚过砖块缝隙,潮湿的青苔里竟混着暗红色粉末——她凑近闻了闻,胃里一阵翻涌:是骨灰混着香灰的味道。墙根处有片指甲盖大小的凹痕,形状与珠花碎片完全吻合。
“在找这个?”
陈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夏抬头,见他蹲在墙头晃着珠花残片,卫衣帽子兜住半张脸:“刚才看你捡碎片时偷偷藏了一片,就知道你不对劲。”
“你跟踪我?”林夏后退半步,手按在化妆箱上。陈妄跳下来,鞋底碾碎了几块骨灰:“我也不想啊,谁让你身上的阴气比鬼还重。”他掏出包辣条撕开,油辣子味儿混着腐臭,“说吧,那簪子是不是阴物?”
林夏盯着他咀嚼的嘴,突然注意到他喉结下方有块淡红色胎记,形如八卦。记忆突然闪回:七岁那年,她在城隍庙见过个穿道袍的小师父,后颈也有块类似的印记。
“你到底是谁?”她握紧化妆刷,刷毛泛起细微金光。陈妄挑眉,辣条卡在齿间:“相逢即是缘,不如先说你——看见苏晚晴身后的女鬼了吧?那镯子是她的陪葬品,每晚子时都会借苏晚晴的手找替身。”
远处传来助理的呼唤,陈妄将残片塞进林夏口袋:“今晚别让苏晚晴摘镯子,否则你俩都得交代在这儿。”他拍了拍卫衣上的灰,转身时丢下句没头没尾的话,“对了,你化妆箱里的胭脂盒,最好别在满月时打开。”
剧组收工时已过零点。林夏坐在保姆车上,望着身边闭目养神的苏晚晴。女人的手腕上,羊脂玉镯泛着温润的光,却再没出现血丝纹路。她摸出裤兜里的珠花残片,金属边缘刻着细小的篆文——“如月”。
突然,车身剧烈颠簸。司机骂骂咧咧地踩刹车:“妈的,路上怎么有滩血?”林夏探头望去,柏油路上蜿蜒着暗红色液体,竟在车灯下聚成旗袍女人的轮廓。苏晚晴猛地睁眼,瞳孔里映着车窗外的鬼影,嘴角却扬起诡异的笑。
“小林,”她轻声说,“我的镯子好像卡住了,帮我摘下来好不好?”
林夏的后背沁出冷汗。化妆箱在脚边发烫,胭脂盒暗格里的铜片突然飞起,贴在车窗玻璃上。月光穿过符箓纹路,在苏晚晴脸上投出网状阴影,镯子上的血丝瞬间暴走,顺着她手臂爬向心脏。
“别动!”林夏抓起定妆喷雾冲过去,“这镯子......”
话未说完,苏晚晴的手突然掐住她脖子。女人的力气大得离谱,林夏看见她眼底翻涌的黑气,以及黑气深处那张腐烂的脸——那是白天在镜中见过的女鬼,正借着苏晚晴的身体狞笑着逼近。
喷雾瓶摔在地上,定妆粉洒了满地。林夏的指尖触到化妆刷,刷毛的金光突然大盛,在苏晚晴手腕上画出一道火线。女鬼发出尖啸,镯子应声裂开,羊脂碎块中滚出枚带血的指节——正是沈如月的左手无名指。
苏晚晴晕倒的瞬间,林夏听见远处传来晨钟。她捡起铜片,发现符箓纹路里多了道新的刻痕,形如一支眉笔。车窗外,旗袍女鬼的残影正在晨光中消散,她对着林夏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有两行血泪落在破碎的珠花上。
助理的惊呼声中,林夏瘫坐在座位上,望着手中的指节和残片——这两样阴物上的怨气正在减退,却在化妆箱的影响下,隐隐透出温和的光。她忽然想起陈妄的话,摸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你说的满月......是哪天?”
消息发送的瞬间,化妆箱里传来细微的震动。暗格里的胭脂盒轻轻开合,露出半面古镜,镜中映着的不是她的脸,而是民国片场的漫天大雪,以及雪地里那口正在被填埋的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