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没入朱罡烈眉心。
“别动!”
电光石火间,朱罡烈只顾得上传音警告翊波。
实力太过悬殊,他出来,也是白给。
识海一阵清凉。
并无不适,只隐隐有种被束缚的感觉。
“此乃贫僧受戒时所悟,发心正道之因缘,凡间曰《观世音授记经》,可约束元帅执念。”
朱罡烈心中暗骂,脸上却堆起笑容,“多谢菩萨赐法。”
元帅若能潜心修行,自会明白贫僧苦心。”
观音笑容越发和煦。
又取出张折叠长弓,递给朱罡烈,“后天灵宝,不算贵重,可助元帅打猎糊口,自力更生。”
长弓入手,既软又轻。
弓身雕刻着繁复铭文,隐隐散发寒气。
“轻便,勉强做个腰带。”朱罡烈捏住下巴,作沉思状。
强行装到时间后,点头道,“好吧,既然菩萨盛情相邀,我便应下这事。”
观音双手合十,“善哉,元帅深明大义,功德无量。”
她又叮嘱几句,便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
林中静谧无声,只剩下篝火仍在燃烧。
朱罡烈把玩着手中软弓,眼神晦暗不明。
“元帅,你怎么样?”
没有命令,翊波不敢现身,传音来问。
“没事。”
朱罡烈将兔子翻了个面,断腿处重新用泥巴呼死。
“刚刚那个是观音。”
“什么?”翊波声音传来,明显走形。
鱼儿上钩。
只是,比想象中大得多,大到一锅煮不下。
“元帅……”
“你去,把黑鬃唤过来。”
……
“猪妖……猪妖……”
黑鬃在滩头练拳。
口齿不清,反复念叨这个新奇的称呼。
整整一个时辰,朱罡烈借口调教手下,试探观音。
讽刺。
挖苦。
甚至隔空谩骂。
林子里没动静。
识海里那缕清凉气,也无变化。
她是真走了,还是看透这些把戏?
朱罡烈绞尽脑汁,不得要领。
就在这时,翊波传来消息,有个与菩萨相同模样的女人,正快速接近。
“猪妖……猪妖……”
黑鬃的眼神愚蠢清澈,像大学生。
“怎么,不喜欢?”
“不喜欢。”
野猪精憨憨傻笑,露出嘴里还没完全磨平的獠牙。
“妖……听着像坏人。”
“坏人?谁让你把牙磨掉,充老好人?”朱罡烈没来由一阵烦躁,揪住它的大耳朵,啪啪两巴掌,“烤兔子这么香,你咋不馋?说!为啥不馋?”
“元帅……我吃素!”
“你是妖!吃什么素!?”
“我是妖?”
“有意见?”
“没,没意见!”黑鬃挨揍,却不敢躲闪,“您说啥……就是啥!”
“没意见,就滚去训练!”朱罡烈没好气地挥挥手,“警告你那帮子子孙孙,天天就知道吃睡、睡吃,啥时候能成军?再养膘,改天都宰掉,炖酸菜!”
黑鬃如蒙大赦,撒开蹄子跑远。
朱罡烈站在原地,调整呼吸。
他明白,观音的出现让自己失了方寸。
又过半炷香。
朱罡烈看看林子,从怀里摸出铜锤。
敲碎泥壳,扒开荷叶。
浓郁肉香,瞬间炸开。
他迫不及待地撕下一条大腿,顾不得烫,斯斯哈哈往嘴里塞,“好吃……”
“好童子,在这里偷懒解馋!”
声音娇媚,少女从林子里缓步走出。
身材纤细却有料,杏眼琼鼻,举手投足透着股慵懒风情。
观音要是看到这女人,肯定明白自己为什么被识破。
朱罡烈在她长腿上瞥了一眼,转回头,继续大嚼,含糊道:“裙摆脏啦!学什么不好,学人家钻林子。”
“偷看就偷看,找借口……”
女子直接撩开裙摆,露出雪白滚圆的美腿,“喜欢么?”
“遭媚,我喜欢。”
少女一愣,随即“咯咯咯”地娇笑起来,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笑啥?”
“笑你这娃娃,奶还没断,就这般好色。”
“哼……女人。说句实话,大惊小怪。”
少女收敛笑意,冷哼道:“你知道我是谁,竟敢如此放肆?”
“暗探都被烤了,还能不知道你是谁……”
“你说什么?”
“唉,好像还真不知道。卯当家,卯二姐,敢问芳名?”
“好胆!”卯二姐直接拉开架势,秀眉微挑,“既知我名头,还敢这般无礼,若不是看在你家大王面上,就算是娃娃,也早已凉透!”
“我家大王?”
朱罡烈又掰下一只兔腿,“他在,你要打,可得快点。”
卯二姐回头,果然看见一个高大青年环臂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
他何时来的?
我竟毫无察觉!
寒意上头。
卯二脸色大变。
难怪那童子这般无礼。
想不到,新冒出来的猪妖竟这般强。
本体看不出,修为也看不清楚……
元婴期大修士?
“咳咳……”翊波干咳,看看自家元帅,这才缓缓问,“怎么称呼?”
“我……奴家卯氏,楣妆。家中行二,熟人叫声二姐。”
卯楣妆迅速收敛气势,恢复娇柔。
“啊!楣妆……”
翊波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他看向天蓬,见后者没反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你来天河水府有何目的?”
“唉,说来惭愧,”卯楣妆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愁容,“奴家洞府里的铁匠,前些时日被人挖了墙角。这不,听说天河水府附近能人辈出,特来寻一位懂水火锻造的大师傅。
嗯?
朱罡烈心里飙出好几坨草泥马。
好一招顾左言它,声东击西。
几句话,责任全推到水府头上。
手下出来招聘,被你们当成奸细……给烤了。
他和翊波对视一眼。
这女人,不简单。
“我这童子从小玩火弄水,还自带家伙,不如借给卯二姐用几天。”翊波手指火堆,又转向滩头,那里还有清洗兔子留下的痕迹。
凶手给你,敢不敢要?
这回,轮到卯二姐吃惊。
对面也不是善茬。
没按套路出牌。
“大当家莫不是在消遣小女子,”卯二姐一脸幽怨。
“哪里话?”翊波故作惊讶,“卯二姐觉得我像随意扯谎的人?”
随口试探,竟真碰到炼器高手,还是个娃娃,世上哪有这种巧合?
她观察翊波,后者满脸诚挚。
卯二姐心中犯嘀咕,难不成这小童真有本事?
还是说……这是个披着孩童外皮的老妖怪?
“炼制兵器不难,工钱单算。”
朱罡烈派头十足,让卯二姐更加笃信了自己的判断。
“工钱好说,云栈洞别的没有,俗物不缺。”
“说好啦,是借,看在邻居份上。”翊波板起脸,“我们这儿,农具、铁器都指望他。”
朱罡烈心中暗笑。
狗东西,越来越上道。
简简单单,交代立场,还顺带给朱罡烈打铁水平做个背书。
天河水府的农具冠绝当地。
这种信息,卯二姐不可能不掌握。
果不其然,楣妆略一思索,立刻喜上眉梢,“既如此,小女子拜谢大王。敢问童子姓甚名谁?”
朱罡烈不答,比划着数钱的手势。
卯二姐立马道:“若能打出合用兵器,报酬任开,绝不还价!”
翊波补充道:“我这童子,脾气古怪,跟你去可以,但得保证他毫发无损。”
“那是自然。”
“我叫猪刚鬣!”幼童擦擦油嘴,满脸傲娇,“看你诚心,勉为其难走一趟。”
卯二姐大喜过望。
既能化解眼前的危机,又能结交天河水府,简直是一箭双雕。
她不再废话,赶紧与翊波作别。
腾云驾雾,引着童子往云栈洞赶去。
妖风呼啸。
幼童端坐云端,面不改色。
卯二姐更加确认,此乃高人。
一路上,女首领旁敲侧击,打探底细。
朱罡烈只含糊说,自己是山野顽童,跟老铁匠学过几天手艺。
卯二将信将疑,找不出破绽。
不多时。
前方妖气渐浓。
一座巨大洞府轮廓显现。
云栈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