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陆修静废寝忘食。
研究《三洞真经总录》,颇有建树。
对猪八戒更生敬仰,好不容易同行,实在难舍分离。
“小郎君,万万使不得啊!”
老仆福伯闻言,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那猪壮士要去的地方,听着便不是善地。”
“您这身子骨,如何受得了那般折腾啊?”
朱罡烈起初也是婉言相拒。
这陆修静虽有道缘,终究是个凡人。
跟着自己,不仅行动多有不便,万一遇上凶险,还要分心照拂。
陆修静见朱罡烈不允,一张俊脸急得通红。
他眼珠一转,似是下定决心。
猛地凑近朱罡烈,压低声音,“猪兄,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阴兵过境的山谷?”
朱罡烈看了他一眼,露出微笑。
他清楚,自己刚刚情绪上有变化,有被眼前这小子通过真元波动捕捉到。
陆修静连忙趁热打铁:“我记得那处隐秘谷地的确切路径,而且……而且我总觉得,那谷中非同寻常,或许……或许藏有什么仙缘、异宝,也未可知!”
朱罡烈暗笑。
这臭孩子,胡乱猜测。
还以为自己的真元波动是因为见猎心喜,想在秘境中寻找机缘。
他语气带着幼稚的蛊惑,眼中闪烁孩童才有的蠢萌光彩。
海量鸿蒙气。
这才是朱罡烈的目标。
上古法器残片,越多越好,等级越高越好。
他瞥了眼陆修静。
这小子,气运好得有些邪乎。
说不定,真能带给自己惊喜。
朱罡烈沉吟片刻,才“勉为其难”点头。
“你可以跟我走。不过,得约法三章。”
“好嘞!您放心,别说三章,三十章都行。”
“此行一切行动,皆需听我号令,不得擅自行动。
若有违背,休怪我将你扔在半道,自生自灭。”
猪兄放心。小子绝不添乱!”
陆修静大喜过望,连连躬身保证。
福伯在一旁捶胸顿足。
可他比谁都明白,自家小郎君这犟脾气,九头牛都拉不住。
……
朱罡烈三人启程。
临别之际,崔恬感念他之前援手之恩。
特意赠送金银盘缠,外加一匹西域良马。
李氏兄弟恋恋不舍,要赠送兵刃铠甲,都被朱罡烈婉言谢绝。。
一行三人,两马一牛,正式与商队分道扬镳。
陆修静依旧骑着他那头看似慢悠悠,实则脚程不凡的青牛。
福伯则骑了匹从商队匀出来的驽马,背上驮着行李。
他们径直向东,打算快速穿过安定郡,进入渭水河谷,直奔陆修静所说的岐山。
旅途中,陆修静每日勤练功法。
越练越有心得,竟然在第十日便生出了“气感”。
朱罡烈新奇,以悟入道,看来并非是灵山的独门秘籍。
陆修静闲时常缠着他问东问西,试图打探出更多“修真”奥秘。
朱罡烈开始只叮嘱他要专注。
被缠的烦了,就以“祖传的几手庄稼把式”、“糊弄人的江湖杂耍”之类的言辞敷衍。
偶尔,也会提点几句《三洞真经总录》中的粗浅法门,全是出于保护。
陆敬修天赋极高,又初窥门径,必然有冒进和摇摆的毛病,须及时归拢。
这也是缘分,朱罡烈给他的福泽。
这日夜晚,队伍在野地宿营。
篝火噼啪作响。
朱罡烈盘膝静坐。
神识悄然外放。
忽然,他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东南方向,隐隐传来邪异死气,飘忽不定。
其所在的方位,恰好与陆修静之前所指的岐山方向,大致吻合。
“一年之期‘’仅剩七十多天。
发现端倪后,朱罡烈如何还能按捺住。
他立刻要走,叮嘱两人沿着既定路线缓缓追过来。
陆修静哪里同意,非要跟他同行。
朱罡烈拗不过,将行李都交给福伯,让他就近去最近的城镇等待。
然后,带着陆修静立刻出发。
朱罡烈给少年脚下贴了御风符,一路奔行,风池电掣。
第二天下午,终于抵达岐山。
陆修静感受到法术的威力,意犹未尽。
虽然腿颤腰软,依然在原地回味。
朱罡烈观察周遭形势,山峦起伏,如同一头头远古巨兽蛰伏在大地上。
苍莽。
古老。
令人心悸。
陆修静回过神,指着前方一片终年不散的浓郁灰雾。
兴奋地对朱罡烈道:“猪兄,你看!你看那边!”
“那片迷雾深处,定然就是我当年遇见阴兵过境的山谷!”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他语气笃定。
朱罡烈知他有观察元气变化的本领,赶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片山峦被厚重的雾霾包裹。
不见生机。
在这苍山峻岭之间,显得异常突兀。
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仿佛骨兽爬伏,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岐山山势险峻,连绵起伏。
寻常人轻易不敢涉足。
陆修静凭借着三年前那段模糊记忆,在前引路。
早累得呼哧带喘,两条腿像是灌铅。
每挪一步,都龇牙咧嘴,痛苦不堪。
朱罡烈云淡风轻,边走边留意四下。
地脉走向。
灵源分布。
风水格局。
全都暗记心中,无有遗漏。
这山谷,果然有门道。
陆修静烈抹了把汗,黏腻混着山里的湿气,让浑身不自在。
回头看朱罡烈。
身体外像有层薄膜,能隔绝侵蚀,还能清洁体表。
“这……是仙法?”
“什么仙法,我只是身体好,经常锻炼。”
朱罡烈敷衍,并让他集中精神认路。
他们不知不觉,已钻进老林子深处。
树木枝叶纠结,遮天蔽日。
明明是晌午,却光线晦暗,如同黄昏。
空气里弥漫腐朽味,吸一口,能品出阴寒味道。
“邪门……”
陆修静嘟囔着。
“这地方,短短三年,怎么感觉更凶恶了?”
他拨开一丛藤蔓,眼前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口——深不见底的峡谷,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留下的狰狞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