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上午出发,差不多傍晚的时候抵达了那座大城市。陆蒿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堵高大的石砌城墙。
马车驶过吊桥时,发出格隆格隆的声音,城门如巨兽的嘴巴,升起的铁栅栏如同它的牙齿。刚到黄昏,城门的两侧便点燃了火把,看守的士兵站在城门两侧,面无表情地看向来往的行人和马车。
进城便是由鹅卵石铺就的主街,两边清一色是红瓦顶灰石墙的大房子,陆蒿看到一些腰间绑着麻绳的小孩站在屋顶上,拿着长长的木铲子在清理积雪。
行人裹着粗毛斗篷匆匆而过,明明人来人往,但除了来往的车轮声外,听不到多少人声喧嚣,人们好像不爱说话一样,安安静静地赶着路。
“我已经好几年没来这个地方了,它也没多大变化。”
达米安忽然开口说道,只见他指向陆蒿窗户外的街道,说:“从这走,一路到尽头,那里便是我们北方最大的市集。春天的时候,会有很多邻国的商队路过这个地方,那时候才是最热闹的时候,你到时候一定要体验体验。”
“还有,千万要看好你的钱包,那里扒手多得不得了。噢,我差点忘了那些努斯人,这些异域之人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信,他们可是臭名昭着的骗子,还有……”
达米安好像有说不完的事情想要告诉陆蒿,但此刻的陆蒿却能够感受到他灵魂深处的不安,他在掩盖自己的紧张。
接下来,他们就要来到伯纳德伯爵的庄园中,离开街道,沿着河边一路前行,他们见到了一处巨大的庄园。庄园外用一层两米高的石墙围住,它像是一个小小的长城,蜿蜒而不见尽头。
他们来的比较晚,但仍然有不少马车进入庄园,与他们相比,达米安租来的这辆“豪华”马车就显得不入流。
而且那些马车没有悬挂家族旗帜,证明不是什么贵族,估计只是城中一些名人富商罢了。
达米安的马车上挂着伯纳德家族的雄鹰旗帜,证明他是伯纳德伯爵麾下的贵族。
当马车进入庄园时,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下。
“你们是哪个地方的?有没有请帖?”
车厢内,陆蒿看着达米安笨拙地从他不合身的大长袍中掏出一张褶皱的信封,他将其甩了甩,妄想将其变回原本的模样。但最后十无奈地将之递给了对方,对方接过信封,随意看了一眼,随后抬起头看向达米安,又看了看车厢内的陆蒿。
“原来是北荒之地的领主大人,是在下失敬了,这几年伯爵大人一直期盼你的到来。”
达米安感到意外和一丝受宠若惊。
“真的吗?伯爵大人有提到过我?”
对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点了点头说:“当然!千真万确。”
“啊,我就知道伯爵大人不会忘了我,我可是为他镇守边境的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我来还给他带了一份礼物。”
门卫难掩笑意,索性微笑着说:“伯爵一定很喜欢你的礼物,请进吧。”
马车继续前进,然而跟在两边的手下却被拦了下来。
“你们不能进去。”
“这是我的守卫骑士。”
达米安探出头连忙说道。
“不行,今天来的客人太多了,除了受邀的人外,不能带任何侍卫,请谅解。”
“看在同为伯爵手下工作的份上,通融一下吧。”
达米安从窗户中伸出手,手里拿着几枚十面值的金锣,对方摇了摇头。
“公事公办,大人。”
见到对方似乎不给面子,达米安一脸不爽地看向后头的手下,吩咐他们到城里找地方休息休息,对方这才让他们进去。
进入庄园这条路,是最舒服的一段路,完全由石砖铺就而成的道路完全没有一点颠簸。
随后经过花园,从两座了望台中间的大门中进入了内堡,直至马车逐渐停下。
“好了,我们到了,给自己提提神,精神起来。”
达米安不知道是跟陆蒿说,还是说给自己听,他深呼吸了一口,随后打开车门,满脸笑容地下了车,他吩咐城堡的仆从从车厢后面将要送伯爵的礼物拿出来。
陆蒿跟在他身后,他穿着一套蓝色礼服,黑色的筒靴,走出车外,周围的景色让陆蒿感觉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庭院中的石板路积满了雪,庭院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池子里的水已经结成了冰。
回过头,朝向大厅入口的楼梯又长又宽,抬头看去,城堡的彩色玻璃全部亮着光,偶尔能看到人影走动。
“我们走吧。”
达米安拍了拍陆蒿肩膀上的雪,随后二人便一同上了楼梯,红木大门前站着文质彬彬的管家,他们看到两人以及身后拿着大包小包礼物的仆人后,立马问道:
“您是?”
“伯爵大人的边境守护者,达米安。”
闻言,管家立马恭敬的鞠躬,站在大门两边的手下立马推开大门,朝并朝里面喊道:
“欢迎北荒之地的达米安男爵!”
原本热闹的大厅马上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回过头,看向从大门进来的二人。
陆蒿环视了一周,各种身着华丽的贵族用一种微妙的表情看着二人,他不喜欢他们的眼神,在这些人的灵魂深处,充满了傲慢和轻蔑。
达米安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大步朝大厅尽头走去。
大厅尽头的中央,那张夸张的大椅子上,陆蒿的目标伯纳德伯爵就坐在上面,他背后的礼物堆成一座小山。
他的妻子儿女们坐在身旁,横向的长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菜肴。
原本陆蒿以为这个伯纳德伯爵会更老一些,但没想到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他眉骨下挑着鹰隼般的眼,看似面无表情的脸上,好似又带着一丝薄凉的冷笑。
当陆蒿看到他身后站着的消瘦黑袍男子,以及守卫在两旁的黑甲护卫后,内心骇然。
他们的灵魂充斥着一股冰冷的气息,特别是那个黑袍法师,他的灵魂如一摊黑色的死水,散发出让人恶心的恶臭。
这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气息,太诡异。
陆蒿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异样,他立马和达米安一起单膝下跪。
“鄙人达米安拜见伯爵大人,祝您健康长寿,荣誉长存。”
“我们这么熟,客套话就免了吧。达米安,我忠诚的骑士,你为何现在才来?”
伯爵打断了达米安的话。
“回伯爵大人,山路崎岖,加上前几年流匪祸乱不断,鄙人为了守护大人的领土,不得已忍痛留在守地,希望伯爵大人原谅。”
达米安很紧张,他显然不会说什么漂亮话,现在他和被赶上架子上的鸭子差不多。
“这个小孩就是你信中提到的继子?”
伯爵看向陆蒿,那满是锋芒的目光让陆蒿感到很不舒服。
“是的大人,他叫阿克塞尔。”
“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闻言,达米安立马抬起头,回答道:“大人,绝非如此,我恪守骑士之道,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好啦达米安,他是谁的孩子我不关心,我只需要一个忠诚的人帮我镇守边境。”
“我对大人忠诚不渝,大人,我为您带来了礼物。”
说着,达米安便招呼下人将礼物抬上来,但几乎都不入对方的眼睛,什么美酒首饰摆饰,他压根不在乎。
直至达米安双手捧上一张巨大狼皮,在场的人纷纷瞩目。
“这是什么动物的皮毛?”
伯爵略带兴致地看向狼皮。
“大人,这是魔狼的狼皮,是我的继子亲手所杀,趁此机会,我希望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在鹰息堡受训,我相信他将来会成为您最锋利的剑和最坚固的盾。”
达米安连忙说道。
“他一个小孩能够杀掉这么大的魔狼?好小子,呵呵,正好我也缺一个踮脚的地毯。”
说着,两个女仆上前拿过魔狼皮,当着达米安的面,将其放在了脚下,伯爵的双脚践踏在那干净的狼皮上,达米安眼中出现一丝失望的神色。
“大人,那阿克塞尔的事情……”
“就让他留下吧,来人,请我这位忠诚的部下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