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山羊群逼入地窖后，又看到这么一幕，三人不由得后退，眼前的怪人让他们脊背发凉 —— 比起外面的怪物，此人更透着股怪异。
舒登峰压低声音：
“这老山羊成精了？怎么这副德行？”
怪人缓缓回头，目光如刀般扫过三人，缓缓开口：
“你们谁是被祂选中的人？”
林野心头微动，对方的眼神虽狂乱，却藏着几分清醒，倒不像日记里那般疯狂。
他踏出一步，迎上那道审视的目光。
那老者的目光如探照灯般在林野身上来回扫动，被煤灰浸染的面容黑如焦炭，在火光映照下更显狰狞。
林野棱角分明的健壮身形与贲张的肌肉线条，无不张扬着蓬勃生命力——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年轻，这令怪人眼底腾起熊熊妒火，他嘴唇微动，开始絮絮叨叨地呢喃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不过是年轻些罢了，连信徒都不是！老约瑟也就罢了，为什么选他不选我？”
呢喃声里，怨毒与不甘如毒蛇般缠绕。
随着话语如泉涌般倾泻而出，他原本滞涩的口齿逐渐变得流利。
然而，此刻的他已经深陷自怨自艾的泥潭里难以挣脱。
林野见状，心中顿时明了 —— 果然，眼前之人，正是失踪已久的伯爵大人！
舒登峰与林九九亦是心头一惊，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对这位声名狼藉的 “献祭狂人” 生出几分好奇。
待对方的情绪宣泄殆尽，林野整了整衣襟，上前恭敬施礼道：
“尊敬的伯爵阁下，承蒙救命之恩，但我不信这是无偿善举。您想要什么？”
伯爵咧开嘴，阴恻恻的笑容令人不适：
“小子倒是聪明。救你一是想看被祂选中的人有何特别，现在看来... 不过如此。”
他顿了顿，“在说第二件事之前，我倒要问问 —— 你知道多少？”
林野将日记与祭祀法典和盘托出。
提及妻子女儿时，伯爵面无表情；
但听到 “老约瑟” 三字，眼中恨意几乎凝为实质。
林野故意刺激他：
“所以您因贪生怕死想投靠牧羊人，却被管家抢先？但最终不敢献祭自己，便自欺欺人搞了这么一出，想蒙混过关？”
“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伯爵暴跳如雷，
“靠我家恩惠苟活的杂种，他凭什么能成！哈哈哈，以前做我的狗，现在做祂的牧羊犬，倒也是符合他的身份。”
随后他突然泄了气，神情转为悲戚，
“想活着有错吗？不是虔诚信徒有错吗？我为了侍奉祂左右，让祂注视我，我把自己打扮成这个鬼样子，天天吃那些该死的草料，可祂为什么就是不赐予我永生？反而是看中了你！”
伯爵猛然回头，猩红的眼瞳死死锁住林野，口中溢出压抑多年的呢喃。
仿佛干涸的河床突遇暴雨，那些尘封的往事裹挟着怨毒倾泻而出。
从这断续的独白中，林野拼凑出管家变成白羊后的真相。
当初奄奄一息的管家被伯爵发现时，对方终究动了恻隐之心，将他转化为白羊。
然而就在当晚，重新化为人形的管家带着狂热的喜悦归来，滔滔不绝地讲述觐见的奇遇，以及 \"主\" 赋予他化身为怪物的奇异能力。
这些兴奋的话语，在伯爵听来却像是最刺耳的炫耀 ——
他偏执地认定，管家不过是窃取了本该属于自己的 \"恩赐\"，又回来嘲讽他。
嫉妒的毒火瞬间吞噬理智，将这段主仆情谊烧成了灰烬。
然而，这种情况也意外点亮了伯爵的灵感。
伯爵自认为，既然靠近「祂」便能获得注视，那他干脆形影不离地守在「祂」身旁，同吃共寝，满心期待能得到青睐。
直到林野的出现，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 —— 无论自己付出多少，都无法入「祂」的眼。
嫉妒、愤怒与不甘如潮水般将伯爵淹没，他决定不择手段地阻止林野成为「祂」的羔羊。
面对林野，伯爵眼底翻涌着阴鸷，冷笑着讥讽：
\"若不是「祂」需要完整的你，你以为还能安然无恙？早就被黑羊啃食殆尽，只剩残躯被拖走了！而我偏不让「祂」得逞！\"
这番话让林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今处境的凶险，他强压下不安，假装无奈道：
\"可这不过是拖延之计。今天侥幸逃过，明天、后天又当如何？既然那东西对我势在必得，倒不如我主动献身，说不定还能谋个比管家更显赫的位置。\"
此言一出，在场的另外两人大惊失色，急忙出言劝阻。
伯爵缓缓抬眸看向林野，眼底浑浊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诈与睿智 —— 这才是日记里记载的那个 “疯子” 该有的模样：
\"哼，想套我的话？你若真有胆子，现在就去，我绝不阻拦。\"
时间缓缓流逝，凝滞的空气里，林野突然仰头，清亮的笑声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怎么会呢？您救了我一命，再说我也不想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咱们利益一致，理当通力合作，对吧？”
伯爵不再掩饰，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侃侃而谈：
“想摆脱牧羊人并不难。祂身为神只，无所不能，可也正因这份神性，祂无法以真身降临世间 —— 这方天地承载不了祂的力量，就像人体会本能排斥异物。
祂得靠人们的信仰，一点点积攒世界的认可，而那些现世规则，就是祂合理释放力量的手段之一。
靠着这些，祂能将一丝神力投影到现世，可就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竟能让人永生不死，实在可怕。”
他目光转向林野，眼中闪过赞许：
“你很聪明，没动那些黑羊。守护黑羊是祂定下的铁律，祂最多只能用微薄之力影响你，努力让你触犯规则，祂才好得到你。
对了，祂的力量包括梦境，所以只在黑夜显现，白天倒是可以安心。想拒绝祂，也得在规则内周旋……”
说到这儿，伯爵故意顿住，卖起了关子。
林野心领神会，知道这时候该亮牌了，于是主动抛出问题：
“说说你的条件？”
伯爵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如蛇，一字一顿道：
“我要老约瑟死！我命不久矣，可一想到那家伙能永生，我就死不瞑目，我要他给我陪葬。之前你们能伤到它，我心里有数，所以，我需要你们动手！”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惊。林九九急声反驳：
“管家是祂的羊，动他岂不是触犯规则？”
“他也配？”
伯爵冷笑，语气满是不屑，
“他骗了所有人！若不是今晚，我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林野心中一动，脑中念头急速转动。
今晚的异象中，似乎藏着被他忽略的关键线索。
羊群两次暴动：一次是白羊怪物挥动牧羊杖唤醒白羊，一次是黑羊集体围攻。
白羊与黑羊从未同时行动，这其中，是否暗含某种规则？
他盯着对面的伯爵 —— 这位一心一意要成为黑羊的人。
突然，一句尘封的话语在他脑海中炸开，林野眼中光芒大盛，下意识脱口而出：
“劣质品，非吾神所纳！”
伯爵仰起头，喉间爆发出刺耳的狂笑。
那笑声如同锈蚀的风箱发出垂死般的呜咽，扭曲而嘶哑，让人不禁怀疑他随时会因气息断绝而倒下。
良久，他才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没错，没错！一想到这件事，我都忍不住发笑！它不是自诩最虔诚的信徒吗？甚至连主都要为它破例赋予恩赐，可最后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变成了一只可笑的白羊！哈哈哈！”
他的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语气中满是嘲讽：
“看来无论牧羊人如何偏爱，都改变不了它劣质品的本质。以前我还忌惮它有牧羊人庇护，现在看来，只有黑羊才算是祂的羊群。
若是那些白羊也算作它的羊群，就是那怪物来找你了，哪还有机会等我来救你？”
林野瞬间顿悟 —— 管家口中 “受祂庇护的羊群”，竟只涵盖黑羊。即便它对信仰虔诚到感天动地，也无法真正获得庇佑，这一发现，让局势瞬间充满变数。
伯爵发泄完情绪，语气冷淡地下达命令：
“既然你清楚了，就先去把它解决掉，之后我再告诉你如何面见祂。”
说完，伯爵转身朝地面走去，
“天色快亮了，我先行一步。”
舒登峰急忙叫住他：
“那我们杀了管家后，要去哪里找你？”
伯爵头也不回，以一种反关节着地、歪歪扭扭的姿势向上攀爬，声音冰冷刺骨：
“不必找我，等你们解决掉它，我自会现身。”
此时，时钟的指针悄然指向四点半。
正如伯爵所言，只要待在此处，山羊们便无法寻来。
再过片刻，天一亮，他们又能侥幸熬过这危险的一天。
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看着彼此被黢黑的脸，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声中夹杂着劫后余生的畅快，可林九九很快收敛笑容，眉头紧锁：
\"真要去杀管家？我总觉得这伯爵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林野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眼底闪过冷芒：
\"敢让我们吃这些苦头，自然要付出代价。不过不是现在 —— 牧羊人既然对管家青睐有加，即使对方不是黑羊，贸然动手也只会引火烧身。\"
舒登峰摩挲着下巴，语气透着忧虑：
\"那你怎么知道觐见的办法？昨晚伯爵会帮我们，但不履约的话，他恐怕会撤掉魔法阵。没了这层庇护，今晚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林野递给他一个笃定的眼神，语气沉稳：
\"他不说我也猜到了一点。\"
二人闻言双双露出惊愕之色：
\"你知道？\"
林野颔首，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伯爵让我明白，即便是神只也逃不过规则的桎梏。既然如此，觐见之法必然就藏在某个规则里。今天上午先养精蓄锐，下午我带你们去见伯爵，我要再确定一下。\"
二人早已此时陷入麻木状态。
一夜逃亡非但没有让他们看清局势，反而愈发迷茫。
反观林野，却如同掌握了上帝视角，对一切了如指掌。
舒登峰看着自己的侧写天赋，觉得自己可能抽到假天赋了，自己还需要激活，对面这货就一直没关过吧？—— “没关就不算开是吧？”
他无意识地呢喃着，尾音消散在寂静的地窖里。
清晨六点半，三个 \"煤球\" 准时蜷在餐桌前，眼巴巴等着管家投喂。
林野看着眼前沾满煤灰却依旧活蹦乱跳的同伴，嘴角微扬。
管家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欲言又止。
洗漱完毕后，白天脱离了牧羊人的压制，他们的力量终于不再受限。
这一觉酣畅淋漓，补足体力后，三人再次围坐在一起，眼神里满是对接下来行动的期待。
舒登峰的目光中仍缠绕着对伯爵的执念，急切追问林野：
\"你说知道伯爵藏身之处，当真不是信口开河？究竟是如何推断的？\"
林野唇角扬起自信弧度，抬手示意众人跟上，脚步已迈向牧场方向：
\"伯爵从管家身上得到启发，认为唯有时刻伴于神之侧才能获得注视。但它既不可能变成 ' 劣质品 '，又清楚黑羊的 ' 完美祝福 '自己无法承受，只能选择自欺欺人的法子 ——
将自己伪装成黑山羊，试图以这种方式取悦祂。而想要接近神明，首先得知晓神的所在。记得昨日我问管家 ' 神是牧场的哪一位 ' 吗？\"
林九九柳眉轻蹙：
\"可管家根本没回答啊？\"
舒登峰却恍然惊呼：
\"它避而不答的，是 ' 牧羊人究竟是哪一只 '！但对于 ' 神在牧场 ' 这个前提，却并未否认！\"
林野赞许点头：
\"正是如此。既然牧场规则真实可信，那么牧羊人，必然藏身于这片牧场之中。而伯爵，必定藏在那群黑羊里。\"
\"可是...\"
林九九仍面露忧色，
\"就这么贸然靠近牧场，不会触发规则惩罚吗？\"
林野投去安抚的目光：
\"接近牧场本身并无禁忌，真正危险的是 —— 数羊。\"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拆解谜团：
\"仔细回想，我、郝强、李小伟是目前唯三遭受噩梦袭击的人。起初我以为接近牧场是关键，可夏清也曾陪李小伟入内却安然无恙。
直到得知郝强是因触碰黑羊受罚，排除这个干扰项后，真相便浮出水面：我为验证猜想数过羊群，李小伟发现数量异常后同样做了这件事，所以才会接连中招。
这也解释了为何小镇失踪人口毫无规律，且多集中在庄园周边 —— 那些途经牧场的人，只要下意识数了羊，就会被噩梦缠上，最终化作羊。至于 ' 数羊 ' 为何成为禁忌... 暂时还没有答案。\"
此时，众人已行至山坡羊群旁。管家不知去向，想必是去处理其他事务了。
林野三人开始驱赶羊群，羊儿们步伐轻盈，欢快地朝着别处走去。羊群中，除了几匹四蹄残缺的羊，还有一只身形矮瘦的黑羊。
它眯着眼，关节着地，趴在地上，用没有牙齿的嘴，一口一口缓慢地抿着肥美的牧草，那惬意的模样，仿佛正在享受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林野蹲下身，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眼前的老人 —— 昨夜与此刻，他的神情判若两人。
林野心中暗自感叹，这实在是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存在，竟能将内心想法藏得如此之深，把自己伪装得这般虔诚。
他慵懒的声调里，带着戏谑：
“又见面了，伯爵大人~”
伯爵并没有搭理他，即使眼底的惊慌与震惊无法掩饰，他依旧准备在牧羊人眼皮下伪装成虔诚的黑山羊。
见对方纹丝不动，林野缓缓抽出腰间匕首，刃尖映着冷光：
\"既然规则不包括杀死白羊，那杀你... 应该也不算犯规？\"
伯爵终于褪去伪装面具，灰眸凝视对方，语调裹挟着寒霜：
\"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别忘了 —— 昨夜若不是我出手，你早就变成羊群的一员了。今天若是不解决老约瑟，休怪我不再出手。\"
林野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眼底翻涌着刺骨寒意：
\"我今日来，便是为了讨个说法。\"
话音未落，浓烈的杀意如实质般席卷而出，压得空气都愈发沉重，
\"若你五分钟内，说不出解决我身上问题的法子 ——\"
他顿了顿，目光直直刺向伯爵，
\"我便先送你上路。\"
饶是双手沾满献血的伯爵，也忍不住身形微颤。可他实在不愿就此放弃，咬着牙吼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野沉默不语，只是冷冷盯着他，周身的气息愈发冰冷：
\"还剩四分钟。\"
\"咱们有话好说！只要你开口，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伯爵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可他只是摇头，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没得商量。你还有三分钟。\"
被彻底激怒的伯爵，再也顾不得形象，破口大骂：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杂种！白眼狼！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涌出。
一旁的舒登峰眼睛发亮，默默掏出本子记录 —— 这些骂人的话，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林野毫无反应，只是幽幽说道
“骂的太狠了，多扣你一分钟，开始60秒倒计时！”
伯爵脖子一梗狠狠说道
“那你就动手吧，我倒要看看你没了我该怎么办！”
他听后也不废话，手臂抡圆就朝他头上扎去，可还没接近，伯爵的声音就传到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我觉得你小子很和我胃口，这件事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林野的手在伯爵眼珠前一寸停下，他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盯着刀尖假装镇定背后，颤抖的眼瞳，顺着面颊流下的冷汗，和滚动的喉结。
林野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如果伯爵再不松口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这场博弈终究是对方更先弃牌。
——今天超大杯奉送，祝各位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