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清晨的天空仿佛被浓稠的墨汁浸染,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连平日里庄严肃穆的GA部大楼,此刻也显得有些压抑。
祁同伟站在看守所门口,寒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他望着赵成业被抬出的方向,铁栏杆上残留的血迹在微弱的晨光中泛着暗红,像一道未愈的伤口,无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惊心动魄。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祁同伟摸出手机。是张海洋发来的消息:“速来GA部后门,有东西给你看。”
他转身时,警服下摆扫过门口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惊飞了墙角蜷缩的野猫。
GA部后门的老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枯枝摇晃着,仿佛在低声呜咽。
张海洋倚着辆老旧的 28 大杠自行车,车筐里用报纸裹着个物件。
他的中山装领口有些发白,显然是洗得次数多了,脸上带着疲惫却又透着一丝兴奋。
“赵成业的死亡现场有蹊跷。”
张海洋掀开报纸,露出半截带血的衬衫布条,布条边缘还带着撕扯的毛边,“法医私下说,勒痕里检测出两种不同纤维,一种是看守所的布料,另一种……”
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和赵成业办公室窗帘的材质一模一样。”
祁同伟的手指抚过布条边缘,粗糙的布料上还沾着细碎的皮肤组织,仿佛还残留着赵成业临死前的挣扎。
现在的刑侦技术虽不如后世先进,但这些细微证据足以说明问题。
“那个 U 盘,赵成业的秘书交代去向了吗?”
祁同伟问。
张海洋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证物袋,里面是张皱巴巴的火车票,边角处还沾着不明污渍:“秘书失踪了,只在他住处找到这张今早去哈尔滨的票。但我查了车站监控,根本没看到他进站的画面。”
与此同时,GA部大楼的会议室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老式投影仪发出 “嗡嗡” 的运转声,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赵成业自杀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凌晨两点的监区一片漆黑,只有赵成业的监室亮着微弱的光。
突然,画面出现长达 30 秒的雪花噪点,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再恢复时,赵成业已吊在铁栏杆上,身体轻轻晃动。
“监控被人为干扰过。”
技术科科长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老式空调的风裹着灰尘吹在他脸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调出另一个界面,“用的是市面上常见的信号干扰器,淘宝上就能买到。但奇怪的是,这种干扰器有效范围只有五十米,而看守所周围根本没发现可疑设备。”
他顿了顿,脸色变得更加凝重,“更诡异的是,赵成业死亡前,看守所的网络日志显示,有人试图远程访问他的监室监控系统,尝试次数高达十七次。”
祁同伟的目光落在会议桌角落的加密笔记本电脑上,黑色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他想起昨晚在望海楼茶馆,那个叫 0x7f 的年轻人说的话:“密钥载体可能是任何东西,也许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突然,他的瞳孔骤缩 —— 赵成业办公室的书架上,那本《刑法案例汇编》的摆放角度似乎和平时不同,书脊微微歪斜,像是被匆忙塞回去的。
当天下午,祁同伟带着张明重返赵成业的办公室。
空气里浓重的烟味愈发刺鼻,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张明踩着木梯检查书架,每一步都让木梯发出 “咯吱” 的呻吟。
突然,他惊呼:“祁局!这本书里夹着东西!”
泛黄的书页间,藏着枚老式 U 盘,外壳印着 “2006 年度优秀干部表彰” 的字样,边缘处有些磨损,显露出岁月的痕迹。
U 盘插入电脑的瞬间,整个专案组都屏住了呼吸。
电脑运行速度缓慢,读取进度条像蜗牛般爬行,每前进一小格都让人倍感煎熬。
终于,文件夹里跳出几十个加密文档,文件名全是乱码,仿佛是赵成业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交给 0x7f。”
祁同伟攥着发烫的鼠标,手心全是汗,“告诉他,这是赵成业最后的底牌。”
然而,当张明赶到望海楼茶馆时,只见桌上残留着半杯冷透的茶,茶水表面漂浮着几片茶叶,紫砂壶下压着张字条。
茶馆老板摇头叹息:“那年轻人走得匆忙,连茶钱都没付。”
字条上的字迹潦草却有力:“祁局,有人警告我别插手。U 盘我已复制备份,解密后放在西直门公共电话亭第三格储物柜,密码是赵成业被捕日期。”
字条末尾画着个黑客标志 —— 一个戴着兜帽的骷髅头,眼睛处是两个二进制代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危险与神秘。
西直门的公共电话亭现在还随处可见,金属外壳被贴满小广告,有办假证的、疏通下水道的,五花八门。
祁同伟戴着白手套打开储物柜,里面放着个普通的 cd 盒,盒身有些划痕,光盘表面用记号笔写着 “防火墙项目”。
回到GA部,光盘插入电脑,跳出的不是视频,而是个压缩包,解压密码提示是 “他最爱的烟”。
“红塔山!”
张明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兴奋。
密码输入正确的瞬间,一组令人震惊的数据展现在众人眼前:赵成业名下的海外账户,近三年累计流入资金高达 2.3 亿美元,交易备注栏写着 “设备采购分成”“项目保护费” 等字样。
更关键的是,有几笔大额转账的接收方,名字被替换成了一串代码,像一串神秘的咒语。
“这串代码在赵成业的加密笔记本里出现过 17 次。”
技术科科长激动得声音发颤,他的领带歪歪斜斜,衬衫扣子也扣错了位置,“我打赌,这就是幕后主使的代号!”
祁同伟盯着屏幕,想起赵成业死前用血写下的 “灭口” 二字,后颈泛起一阵寒意,仿佛有一双眼睛正透过屏幕盯着他。
此时的外滩,市委书记办公室里,红木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响起。
陈光明放下手中的《人民日报》,听筒里传来低沉的声音:“老赵的事闹大了,祁同伟那边查到什么程度?”
陈光明望着窗外黄浦江的滚滚江水,江面上货轮鸣着汽笛缓缓驶过,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他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当年在汉江,连枪林弹雨都不怕,现在更不会退缩。不过你放心,我会盯着,确保一切在规矩内。”
挂了电话,他凝视着墙上的党旗,眼神坚定而深邃。
夜幕降临,京城的街道亮起霓虹灯,五颜六色的灯光却驱散不了祁同伟心中的阴霾。
他独自坐在办公室,老式台灯的光晕里飞舞着细小的飞虫,在墙上投下凌乱的影子。
他反复看着 U 盘里的数据,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可疑转账的时间,都与某次GA部高层会议的时间重合。
正当他沉思时,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祁副局长,劝你见好就收。”
电话里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带着电流杂音,像是从遥远的深渊传来,“赵成业就是前车之鉴。你老婆下班那条路晚上可没什么路灯。”
祁同伟握紧电话,指节发白,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灯扫过办公室,转瞬即逝,只留下一道冰冷的光影。
第二天清晨,当祁同伟赶到西直门电话亭,想再次联系 0x7f 时,却发现整个电话亭被贴上了 “设备维修” 的告示。
告示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胶水,附近报刊亭的大爷说:“凌晨有几个人开着面包车,把电话亭里的设备全拆走了。那些人凶得很,我问了两句,差点被骂。”
祁同伟望着空荡荡的电话亭,金属支架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 “叮叮” 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