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环的廉政公署大楼里，侯亮平望着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倒影，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
昨夜沙瑞金的电话言犹在耳：\"以私人身份去，别打官方旗号。\"
\"侯先生，\" 廉政公署高级调查主任陈志强递过乌龙茶，他的粤语带着新界口音，\"听说汉东的政法采购案涉及跨境洗钱？\"
说着推过一摞银行水单，\"我们注意到 ' 华鑫贸易 ' 在香港的账户，每月都有等额美元现汇存入。\"
侯亮平翻开笔记本：\"这些现金的来源？\"
\"都是离岸公司的服务费，\" 陈志强压低声音，\"但有笔 50 万美元的汇款很特别 —— 来自瑞士银行的苏黎世总部，附言是 ' 梁氏教育基金 '。\"
侯亮平的笔锋一顿。
\"梁氏\" 这个姓氏在汉东政法圈太过敏感。
\"能否追踪这笔钱的最终去向？\"
陈志强摇头：\"瑞士银行的保密协议连我们都碰不得。\"
他指着水单日期，\"不过有个细节 —— 所有汇款日，都是梁群峰同志的忌日。\"
同一时间，祁同伟站在吕州市公安局的监控中心，盯着 2013 年 12 月的录像：梁达的帕萨特在看守所后巷停留 17 分钟，副驾驶座下来的男人抱着黑色皮箱。
\"查这个人。\"
他指着画面，\"那年 ' 华鑫贸易 ' 刚中标，正是打第一笔 ' 服务费 ' 的月份。\"
技术员放大图像：\"祁书记，是吕州财政厅的科员李建明。\"
这个名字让祁同伟想起陆亦可报告里的资金中转站 —— 李建明的银行账户，正是 \"华鑫贸易\" 境内洗钱的关键节点。
小周递来最新情报：\"李建明去年突然辞职，现在是 ' 华鑫贸易 ' 的财务总监。\"
他看着祁同伟愈发阴沉的脸色，\"侯局长在香港传回消息，瑞士银行的汇款附言涉及 ' 梁氏 '。\"
祁同伟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梁群峰已故三年，却仍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资金流里，背后必然有人借死人开路。
\"通知陆亦可，\" 他突然说，\"把梁达的审批记录和李建明的转账时间做交叉比对 —— 我要知道每笔钱对应的装备采购项目。\"
汉东省检察院的地下档案室，陆亦可的台灯在午夜 1 点照亮了整面墙的财务报表。
\"处长，\" 小王举着比对表冲进来，\"梁达签字的每笔采购，李建明都会在 72 小时内收到等额转账！\"
报表上，2013 年的 \"吕州山区监控工程\" 预算 800 万，李建明账户同期汇入 96 万 —— 正是合同金额的 12%。
陆亦可盯着 \"梁达\" 的签名：\"把这些数据加密传给祁书记，侯局长在香港的发现，可能就是突破口。\"
手机震动，是祁同伟的短信：\"梁璐问起我，你回复 ' 一切安好 '。\"
梁璐站在政法楼前的樱花树下，望着祁同伟的车驶入校园。
五年了，这个曾经的学生、曾经爱慕的人，如今已是政法委书记。
\"同伟，\"
她递过保温杯，还是当年他最爱喝的碧螺春，\"听说你在查装备采购？\"
祁同伟接过杯子，避开她的目光：\"梁老师，有些事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知道二哥在吕州分管装备，\" 梁璐突然说，\"也知道大哥当年在省检察院批过 ' 华鑫贸易 ' 的中标。\"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父亲去世前总说，汉东的政法系统该好好洗洗了。\"
祁同伟愣住。
这个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女人，远比他想象的清醒。
\"梁老师，\" 他斟酌着措辞，\"有些真相很残酷。\"
\"比你当年被发配岩台更残酷吗？\"
梁璐苦笑，\"我知道我当年的任性差点毁了你，可这么多年，你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她指着樱花树，\"这棵树还是你毕业那年我们一起种的，现在开花了。\"
祁同伟望着纷飞的花瓣，想起 20 年前的春夜，梁璐穿着红色连衣裙说 \"我父亲能让你留在京州\"。
如今真相即将揭晓，他却不敢告诉眼前的女人：她的两个哥哥，很可能就是采购黑幕的关键一环。
凌晨三点，沙瑞金的办公室迎来不速之客。
田国富的保温杯罕见地空着，脸色比夜色更凝重：\"沙书记，梁开刚刚来找我，说侯亮平在香港散布梁群峰同志的谣言。\"
\"谣言？\"
沙瑞金冷笑，\"他是在查 ' 华鑫贸易 ' 的资金流，和梁群峰同志无关。\"
他敲了敲桌上的《香港廉政公署协查函》，\"告诉梁开，再敢干扰调查，纪委就去查他任内的干部选拔。\"
田国富点头，目光落在沙瑞金新画的关系图上：梁达的审批链、李建明的转账记录、侯亮平在香港的发现，所有箭头都指向 \"华鑫贸易\" 的实际控制人 —— 至今仍未现身的陈立文。
\"沙书记，\" 他忽然说，\"陈立文的户籍显示，他是梁群峰同志的外甥。\"
沙瑞金的笔在 \"陈立文\" 名字上划出深痕。
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躲在已故官员身后的亲属。\"通知专案组，\" 他起身望向窗外，\"天亮就传讯李建明，同时给香港廉政公署发正式协查函 —— 这次，我们要撕开 ' 梁氏基金 ' 的真面目。\"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省厅机房，祁同伟终于等到了陆亦可的加密文件：2013 年至今，梁达审批的 17 个采购项目，累计虚增金额 4200 万，其中 30% 通过李建明的账户流向香港，最终汇入 \"梁氏教育基金\"。
\"祁书记，\" 小周指着最新监控，\"梁达的车正往吕州山区开，同行的还有李建明。\"
祁同伟戴上外套：\"通知吕州警方，在省道设卡。\"
当李建明在吕州山区被截停，皮箱里的美元现汇还带着瑞士银行的封条时，祁同伟知道，这场耗时数月的暗战，终于迎来了破晓时刻。
那些曾被虚高采购价吃掉的基层装备经费，那些曾在监控盲区发生的案件，终将随着 \"华鑫贸易\" 的崩塌，还给汉东百姓一个朗朗乾坤。